李叔在我们村虽算不上村里首富,但大家都知道即便他躺平的话,也能潇洒走完这辈子,恐怕就连他那宝贝儿子李二友,也足够他挥霍一生,前提是不能沾上嫖赌毒,这东西比吸血鬼还要可怕。
“叔,有事您说,只要我大牛能做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李叔不轻易求人,就冲他劝我的份上,这忙我必须帮,况且他的人品整个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乐于助人,以前老一辈的人都是他的恩人,现在哪家若是有困难了,他不会袖手旁观;且低调,那身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他的标配:几十块钱的地摊T恤、一条耐磨的宽松牛仔和一双黑色老北京鞋。
若是不知情的,单看糙汉的外表,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更像痞里痞气的庄稼汉。
唯一的缺点就是老婆嘴臭了点,婚姻嘛,互补也挺好的,一个家全是闷葫芦岂不得闷得发慌。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你也知道二友这孩子他在学校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我和你黄婶想尽一切办法都没用,课外辅导班报了又报,结果,钱打水漂了不说,他是一点儿也没学进去。”李叔恨铁不成钢,他叹气声不止。
“叔,这些都不是事儿,再说您不是有钞能力吗?大不了走个后门!给他找个好大学不就行了吗?”
李叔明白自家儿子有多废柴,不是三天翻墙就是两天打架,妥妥的学校大混子,这要是再去了大学,还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嗐,都怪你黄婶从小宠着,我呢以前生意忙,抽不开身教育他,现在好了,叛逆期的孩子真管不了,你让他往东他绝对往西,打又不合适,毕竟大了,伤自尊。”
“我就想吧,既然读不进去那还不如早点儿到社会上磨练磨练,灭灭他的锐气让他尽快成长,这正是叔想让你帮的忙,等二友明年毕业后,希望你能带他到上海长长见识。”
这种小事真算不上帮忙,于是我果断答应了李叔,并且保证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对待。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次决定,我亲自传授手艺给他,没想到最后他却成了白眼狼,就连李叔这种一身傲骨的人到头来也护着自家儿子,人嘛,往往就是这样,只有不停的踩坑才能避开更多的坑。
害我可以,但害张雨萱我绝不答应!!!
......
收拾好心情,李叔把我送到车站,新的人生即将开始,尽管放不下这段感情,但也不能糜烂在过去借烟消愁。
我带着苏雅芝为我准备的土鸡蛋一路充饥,终于在晚上十一点抵达上海浦东机场。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深夜一点。
看着门外鞋架上的女鞋全都没了,回忆一闪而过,那些数不清的夜晚,一位黄袍加身的外卖员每次劳累回到家,都会有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亲自送上一双拖鞋,她会逗他笑,让他今天遇到的糟心事一扫而空,而男孩子则是轻轻地摸摸她的学生头以示遇见你真好。
我的心空荡荡的,打开房门那一刻我大致猜到了里面的画面,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她已经离开了,我们的照片墙、我们养过的小乌龟、我们一起种的小多肉全都没了,只留下了那只粉色大熊孤独的躺在沙发上。
看着眼前这些,我奋发图强的那份激情彻底没了,再次陷入这段无尽的悲伤中,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窗外渐渐入了神,这就是人类,拥有七情六欲的高级感观动物,尤其是到了夜里,更能勾起曾经美好的回忆。
美好回忆的终点是自己糟糕的人生,想着想着又会开始反省自己。
“不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做出改变,我要做一只高级癞蛤蟆!”我暗暗发誓。
这次我很认真,绝对和往常不一样,并非夜里想想千条路,一觉醒来走老路。
既然要改变,首先要做的就是辞掉送外卖这份工作,说实话我真TM受够了,每天就跟玩命似的盯着一串数字收益接个不停,摔了、超时了、碰到差评了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这哪TM是生活,简直就是造福社会的机器。
趁着这股劲儿,我立马给我们站长发了一条信息:我TM不干了!
TM这两个字蕴含了我在他那受到的不少委屈,当初本打算等妹妹毕了业,找到她心仪的工作后我再说出这句话,现在提前了也好,斩断自己的后路去寻找新的出口。
冷静一番后又开始打起退堂鼓,面对新的人生总会有前所未有的恐惧,来自内心的审判:自己行不行?自己能做什么?自己会不会饿死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