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树的粉白将开未开,微风盛起一整个天地的孤寂。
萧紫钰驻足,抬头。硕大的花遮掩天角。
发丝微扬。
她的脸庞似乎成熟了许多。
婢女阿珍守在一旁,不敢多看三公主殿下的眼神。
她随了公主多少年,便知公主在意秦世子多少年,如今辛夷花又要盛开,而斯人不知所踪。
阿珍想:要是那秦世子死了,倒也好了……
萧紫钰默了一阵,轻笑。
去年此时,她还爱慕着秦煜,在那座巍峨大殿中踏上前一步,告诉父皇她愿意嫁给秦煜。
在人前,她是个矜持的女子,如同生母萧皇后一般。她迄今为止做过的出格之事,其一便是往前走了那一步;其二,则是主动让秦煜绑了她做人质。
只是如今,她心中的秦世子,已经死了。
萧紫钰往前走,又是那金笼似的辉煌大殿。
——
白问山已在大殿坐了几时,却始终未见皇帝挑明。
直到一个倩影跨过门槛。
白问山的眉头皱了几分。
萧紫钰行过礼,落座。面带妥帖笑容眼神却寂淡。
三人似鼎立。
萧沉轩举杯,目光扫过两人,“今日寻你们来,是想促成一件喜事。”
他特意顿了一顿,将白问山的锁眉和萧紫钰的一瞬微愣尽收眼底。
萧沉轩饮尽杯中酒,字句恳切,“紫钰从前也是遭罪,朕怕来日和亲她被看轻,只想寻个好人家,朕的嫡女,配你丞相府不为过吧?”
“……是丞相府高攀。”白问山只挤出来这么一句。
他早知他的婚事不能自主,却没想到皇帝亲自来管。
萧沉轩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三公主。
意味再明显不过。
朕给你指婚,你不要?那就是想去和亲了。
“女儿……全凭父亲吩咐。”萧紫钰低垂眼帘。
“很好。”萧沉轩声音雄厚,“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汩汩清酒,金殿如囚。举起玉白的杯,透过忽闪的光,似乎看见旧人溺在了苦海中。
别呼救。
大荣西北,四方关。
沙尘扬雪,狼烟弥漫。
关外,夷军安营扎寨。
秦煜摔开一个酒壶,脸色阴晴不定。
眼看破关在即,宋寒松赶来支援,竟真叫他守住了。
战局再次推翻,重新布子,秦煜怎能不恼?
援军几何?伤亡几何?器械作何?可有细作?原本的情报全部作废。
秦煜闭上眼,平稳气息。
不过片刻,他便镇定下来。
反而,勾起一丝笑,“很好。”
这才是棋逢对手该有的样。
那一夜,不知明的焰如天火四起,夷营大乱,粮草损失惨重,秦煜才知——四方关内,只怕也是强弩之末了。否则,宋寒松怎会亲身犯险主动出击?
他策马追去,不知不觉孤身一人。
森林暗得看不着边,他只追一个身影。
宋寒松亦知,秦煜是认得她的。
方才乱战,她肩上中了一箭,只当自己是弃子,与同伴分道而行。
与失窃粮草相比,只有荣军负伤的主将,对秦煜更有吸引力。
宋寒松拔出肩上的铁箭,折了箭翎,别在腰间仍当武器用。
所幸伤得不深,血很快止了。
秦煜在暗夜中四顾茫然,再无法依血迹寻人。
云烟拢月。
不远处忽传来受惊马鸣,秦煜立刻策马奔袭。
心中似有疑虑,却没时间思考。
穿越丛丛草木,拨云见日般闯入月光下。
刹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匹撞上岩石的马,臀部残有锥伤,赤色的血顺着皮毛流下。
秦煜大惊失色,勒紧缰绳,与他一同慌乱的还有身下那匹马。
极速的拐弯令一人一马完全失重,狠狠栽倒在地。
沙尘纷扬。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睁眼,只见那人逆着月光,脸庞被勾出银弧,鲜血艳了半肩,眼瞳却如素雪。
有一瞬他不知对方是来杀他还是来救他。
皎洁如西北难出风尘的月。
可明明,自己还被人踩在地上。
宋寒松持着那一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