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手上上妆的动作却是半刻不停。

“怎么，紧张？第一次作主角儿登台唱戏，紧张在所难免，但也好歹要相信师父的能力？”坐在她旁边上妆的袁江离听着她那叹气声，还以为她是太紧张了。

本来是因为憋闷才叹气，听他这么一说，思绪倒是回来了。听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她沾了自家爹爹的光，继承了一副好嗓子和好身段。

“袁江离，你怕不是羡慕嫉妒我？怎么，怕我抢了你这京城名角儿的地位？”

袁江离看她那副作里作气的模样，直接被气笑。

这一笑，惹得刚戴上的头面上的蝴蝶轻颤，一双明眸清澈有神，笑时如弯弯月牙，已上了妆的面上白皙无暇，直叫周围的万物都失了颜色。

不得不说，袁江离能在众多戏班的旦角儿中脱颖而出成为京城名角儿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双眼灵动有神，在台上任何神情都能表达的传神生动；一双手十指纤细骨节分明，手势一摆，韵味便已到了一半；嗓子从小便明亮，即使变声，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再加上他本身就努力，“名角儿”的名声确实名副其实。

“你要是能抢走，那也是你的本事。还有，别没大没小的，要叫师兄！”

“是，我亲爱的师兄。”周若从善如流的附和道，谁让他确实是爹爹的徒弟，她名义上的师兄呢？

“贫嘴。”

看着周若这副的模样，袁江离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些年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倒真是一点没变。

-----------------

第一台戏是洪福班的。前两个戏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唱的时候下面的贵人再点着，三个戏班轮流着唱。

帽儿戏，也就是第一折戏是从《天官赐福》开唱，台下的人听的聚精会神，虽然都是些陈腔老段，但是在文娱还没那么发展的古代，听戏便已是极好的消遣方式。

坐在褚珣身旁的卫濯看着自己身边听得认真的首辅大人，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在前面宴席上，就看他喝了几杯茶，也不吃菜也不饮酒，往那一坐还不忘温声说一句：“诸位随意。”

关键是您老在这坐着谁敢随意，是嫌自己的差事做的太容易是吗？

卫濯都快以为这位大人不会是来砸场子的时候，还好首辅大人看样子是很满意这戏，不错，事后有赏！

那些官员们心中如何想，褚珣也能猜到一二，但他却并不在意，毕竟今天他还真是因为想听曲儿才来的，并顺便给卫老夫人祝寿的罢了。

第二折子戏轮到了永庆班的场。伴奏一响，由余平饰演的小生便身穿一身白衣，手拿折扇上了场。

这是《玉簪记》中的《琴挑》这一折子戏，写的是潘必正投宿在女贞观中读书，晚上散步时恰好遇到了美貌的尼姑陈妙常在月下弹琴，两人交谈甚欢相见恨晚，潘必正借琴来抒发自己对陈妙常的爱慕之情，而陈妙常羞恼之周却也对潘必正暗生情愫。

他们演的便是这一折戏的开头，两人月下相遇交谈的那一段。

余平执扇下场，周若一手执古琴，一手执云帚，脚踏云步徐徐走上了台，俨然一个年轻貌美女尼姑的扮相。

周若唱腔一出，那吴侬软语般的音调缱绻唱来，描述着夜月美景。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

这声音一瞬间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心，那软糯糯的语调听在女娘们耳中都让心里跟着泛起了一片涟漪。

褚珣的目光从她一入场便跟随着她，看着台上戏伶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咬词都可圈可点，唱腔婉转流畅不拖沓，一看便是下过苦功夫的，不过以前倒是没见过这个戏伶？

坐在后排的梁鹏飞本来都听的昏昏欲睡了，但周若的唱腔一出，愣是把他从周公那拽了回来。

哎呦，瞧瞧那柔软的身段，听听这娇软的嗓音，直听得他酥了半身骨头。梁鹏飞也不困了，坐直了身子好好的看着台上人的一举一动。虽然知道戏伶都是男子，但奈何身段嗓音实在太好了，让他听着怎能不心动。

梁鹏飞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

这一曲很快唱罢，周若、余平两人下场后便是双清班的戏上场。

再后面永庆班的戏旦角儿便是袁江离和另外一个戏班老人饰演，丫鬟女婢自有其他下面的学徒跑场，周若第一次登台挑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