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冉冉在音乐教室里找到了福心。

福心后背倚着钢琴脚，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那架钢琴是陈一辰来福利院时顺便从他家带的。

福心垂着头，手臂上还有些晶莹的眼泪，付冉冉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谁也没开口，就这样一直陪伴静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福心终于开口。

“福钰涉外送养找到合适的家庭了。”

涉外送养是指由政府单位牵头成立的涉外收养中心，通过在第三方网站上发布福利院孩子的信息，由国外有意愿的收养人通过网站选定要收养的孩子，网站匹配成功后，只要通过政府部门的资格审查并征得孩子的同意，孩子就可以被收养了。

当下来看，福钰的身体状况采取涉外送养是最合适的方案，她再长大一点就需要做腿部手术，而目前国外这方面的医疗水平确实比国内更先进。

付冉冉没有说话。

“我应该为她高兴的，我真的很想为她开心，可是我......我真的做不到真心实意地祝福，明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福心慢慢把头埋进膝盖和上身的空隙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胆怯地等待着大人的批评。

“福心，其实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也没有义务要为福钰开心。”付冉冉停顿了一下，“应该说，不是每一个福利院里小孩儿被收养我们就必须要为他们感到开心，祝福他们。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缺陷或者其他的意外，福利院的小孩们包括你本应该健康成长，至少没有身体上的不便，如果没有那些意外，我们都应该是有家的人。”付冉冉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福心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付冉冉：“冉冉，你说话怎么像个大人一样，好成熟。”

付冉冉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们这儿谁不是早早就感受过了人间冷暖，我稍微比你们早熟一点有什么不好。”

福心也笑起来：“对，不是有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我觉得没爸没妈的孩子才是生来就要当大人。”她回头看向前面空旷的木地板。

“福钰会有一个新的家庭，她会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她可以去国外接受更好的治疗，但是我没有办法为福钰开心，甚至有点嫉妒她。冉冉，你说我这样的心理想法是不是很阴暗？”福心的眼神有些黯淡，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太过狭隘，但又忍不住期待着付冉冉的回答。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的，只是取决于会不会付诸行动，这个行动不是指你在福钰面前表现出来或者找她吵架发泄的那样，而是说真正的去恶心搞破坏。你的反应是人之常情，嫉妒心虚荣心大家都存在，我悄悄告诉你，我还嫉妒楚鸢比我长得漂亮呢。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有错，成年人之间也会相互比较攀比，你只是作为一个小孩正常的羡慕其他小孩比你拥有的更多。真正可悲的是当嫉妒心虚荣心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认知，从而感受不到自己嫉妒他人，这让自己失去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