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长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照片递到付冉冉面前，然后继续说：“这对夫妇是在Q市做房屋装修的，因为丈夫的身体原因不能生育，他们在我们福利院的网站上看到了你的信息，昨天联系我说想要给你办领养手续，我想先问问你的想法再......”

“我不愿意。”付冉冉脱口而出。

“冉冉，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刘院长对付冉冉拒绝得如此干脆倒是不意外。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付冉冉知道刘院长在等着她重新做决定。

窗外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阴云挡住了，外面传来打篮球的声音，付冉冉隐隐听见福勇在喊：“快传球，快传！”

刘院长起身接了一杯温水放在付冉冉面前。

如果是福利院其他孩子的领养问题，刘院长一般都是先安排收养人和小孩子直接见面，通常小孩子都是很愿意跟着领养家庭离开福利院的，但付冉冉是刘院长一直担心的例外。付冉冉从小就是一个让大人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的孩子，她的处事态度、待人接物总是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加上还有很多光怪陆离的想法，刘院长的直觉告诉她：付冉冉的领养问题可能不好处理。

其实在付冉冉七岁时有过一对夫妇想要领养她，当时刘院长在办公室告知付冉冉并准备带她去会客室见领养人时，付冉冉一反常态的大哭大闹，死死抓着办公桌的桌脚任谁也拉不开，因为怕给付冉冉造成应激反应，所以那次刘院长放弃了让付冉冉和领养人见面，并且后来的几年时间也没有再安排过付冉冉的领养事宜。

但如今付冉冉已经12岁了，平时和她聊天谈到“父母”、“领养”这类话题，付冉冉也没有再出现过当年的反常行为，所以刘院长觉得是时候再为付冉冉安排一次领养的见面。

付冉冉明白如果再像当年那样假装哭闹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根本的，她冷静了一下，整理好思绪，稍稍调整了一个比较端庄的坐姿。

付冉冉直视着刘院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刘院长，麻烦您转告那对夫妇，我很感谢他们愿意领养我，但是我并不想去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和陌生的人从头建立家族关系。我愿意待在福利院，一直到我十八岁成年，关于我成年以后的打算和经济来源我也会早做考虑。”

“冉冉，你的意思是你准备一直这样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一个能陪伴照顾你的亲人？”刘院长觉得手指尖有些发凉，她被付冉冉的话震惊了，也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和一个“12岁”的孩子说话。

“刘院长，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虽然我已经快......”付冉冉吸了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措词。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我不想去称呼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爸爸妈妈’。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每天都很开心也很充实，您和护理员阿姨都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也想在你们身边待久一点，所以刘院长，请您以后都不用在我的领养问题上费心了。”

说完付冉冉站起来，对着刘院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刘院长在福利院工作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付冉冉这样的小孩子，她又诧异又感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付冉冉在心里暗自吐舌，虽然“想在你们身边待久一点”是违心话，但她确实很感激福利院的各位工作人员。

半晌，刘院长缓过心里的波澜，她伸手拉过付冉冉：“冉冉，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孩子，我和福利院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尊重你的决定，现在你不愿意我们不会勉强你，但是你记住，直到你十八岁前，如果哪天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帮你找到一个很好的领养家庭。还有，不管你十八岁后如何打算，你都是我们福利院的孩子，福利院永远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好的，谢谢刘院长。”又是熟悉的疏离感，但是夹杂着一丝哽咽。

付冉冉走后，刘玉芬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