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季南荷倒了两趟地铁,还坐错了两站才终于到家。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她也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而关于那个人,她也再也没有如之前的那般偶遇过,甚至连一条微信都没有收到过。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如火炉一般都北京,这几日却总是阴云连绵,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兆,可航班却没有半分拖延,依旧按时起飞。
短短两日,季南荷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与他认识的这段时光,仿佛是一篇戛然而止的乐章,就此终结,毫无预兆。
终于,有关于北京的人的消息,季南荷还是在候机之时收到的。
是简一一。
“南荷,你要走了,都不跟我讲一声,我可以去送你的啊!”电话那头的简一一语气像是差点要哭出声来了一样。
季南荷有些哑然,也不知道这丫头为啥会有如此丰富的情感支撑。
“这不是怕你会舍不得我,我就走不成了嘛。”候机厅中,季南荷手里捏着登机牌看了一眼时间,她故意买的上午的机票。
“哎哟!你……”简一一刚想反驳,却不料一旁忽然来了一个听上去十分严厉的声音,正在呼喊着她的名字,“南荷,我先不说了哈,有人来抓药了……你落地记得说一声,一路平安。”
还未等季南荷应答,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她握着手机的手,正不自觉地微颤,那个熟悉而又疏离的声音,分明是她这两日一直在惦记,却又不敢承认的人,她不敢再让自己细想,恰好此时广播登机,她竟在登机之前便关了机,眼不见心不烦。
飞机起飞,而京城的固源堂,此刻的气氛,却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比起还在药房的简一一,在诊室的乔山还是要显得更可怜一些了,这一上午,光是来自顾云之的数落,他就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次了,明明没开空调的诊室内,此时正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然而,乔山这边还不知所以呢,简一一却似乎看出了些许的端倪,八成是跟飞机上那位有关系。
终于送走了上午最后一位患者,顾云之终于走到了屋檐下,想要透口气一解心中莫名的烦闷,却发现天空依旧阴云密布,却迟迟没有下下雨来,空气愈发稀薄,他的脸色也愈发阴郁了起来。
乔山和简一一躲在院子一旁吃着午饭,谁都没敢出声。
自打前日匆匆一别,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季南荷,即便知道了她今日要走,他也没有主动要去送她,正如她孤身来时那般,离开时,她也是孤身一人。
胸中郁气更甚,可他也深知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至少在此刻,他不能因为她而放弃在北京的一切,而他更不可能开口去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去绑架她的人生,他做不到。
不过有一件事,他应该是能大概确认的,那就是,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她。
心的悸动,他不可否认。
大门口此时忽然踏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云之抬眸,正对上了顾清源那平静如水的双眼。父子之间,这么多年来说过的话原本就不多,此时的顾云之,面对着父亲,更是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爸——有什么,事情吗?”
院子中间的石桌两侧,父子俩相对而坐,良久顾云之这才开口。
“最近,还是睡不着么?看你脸色不太好。”顾清源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顾云之原本倒着茶的手忽然一哆嗦,茶水顺着茶杯外壁,流淌下来,流到他的衣角边,有些滚烫。
“还好,老毛病了,过一阵子就好了。”
他若无其事地轻拂着衣袖边的水渍,眼神却再未与父亲有所对视。
顾清苑一脸了然,手中的茶杯握了又松开,一脸担忧难以掩饰:“云之,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国外,你成长道路上的许多问题,都被我所忽视了。”
顾云之抬眸,望着顾清源那疲惫的双眸,心中本就没有什么怨恨的他,此时更是平添了几分体谅。
“爸,多虑了,一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爷爷跟我提过,关于那个云南来的丫头……我明白你心中的顾虑,你要比我成熟得多,可是我跟你妈妈的曾经,不能变成你的心病。”
顾清源说着,原本一张冷峻的脸上,忽然有了十足的愧疚,就连镜片后的眼眶,都有些许泛红了。
“爸……我们都应该对自己的感情负责,这也是对他人的负责,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