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桂英从上午叫到中午,撕心裂肺。
周敏在边上帮忙搭手,烧开水,递剪刀。
陈丽芳医生掰开她的腿,“生过两个了,你放松点……张弛有度,你努力张开到最大。”
大肚子的人抓着床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喘不上气,哇哇大哭。
女人生孩子都说是喜事,但在周敏看来,未必。
她自己生过孩子,也看别人生过孩子,迎接生命的诞生说是一件神圣的事,可她心里却难受极了。
她看着但桂英抓着床单大小便失禁,双腿打哆嗦,又想想自己可怜的女儿。
触景生情又哭了一场。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丽芳吼她,“剪刀!”
她一看,剪刀已经被儿子扎在泥巴地上了,她捡起来擦了擦,陈丽芳医生咔嚓一声,但桂英顿时尖叫了出来,哭声不止。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刚回来,但桂英晕了过去,她头发全湿了,身下脏污不堪。
陈丽芳医生只负责接生,不负责帮她清理,看孩子出生了转头就走了。
在她接生前周敏就先把钱给了,多的话她不用叮嘱……
周敏想替她擦擦下面,但实在是太脏,下面根本不能看,血污和脏污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她帮忙洗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恶臭,那股臭味被温热的水熏陶的更加浓烈,伴随着丝丝浓烟,钻进了鼻腔。
她想,刘红花和程昌明很快就会回来了,便将孩子放在但桂英边上,替她们盖好了被子。
这是但桂英第三胎,是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周敏心想,小时候都这么好看,长大了一定更好看。
只是很可惜,她是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
刘红花和程昌明回来的时候,程贵云还坐在屋门口哭,听到两个老的说话,“爸妈,桂英生了,刚才大嫂叫了陈丽芳来了。”
闻声连忙往屋里跑,闻到一阵味道。
程昌明刚进屋,连忙出来。
屋里一盆血水,还有一股味道,他当公公的不方便进屋,索性放下农具退出来了。
刘红花先是去看边上的孩子,布拉开,见是个闺女,叹了一口气,低头将但桂英屁股底下的床单换了。
又脏又臭,弄醒了但桂英,刘红花将脏水倒了,打了盆热水,“自己洗洗,脏死了。”
但桂英穿着夏日的凉拖,在屋里蹲下,下面火辣辣的痛,失禁的大小便已经被体温烤干了,巴在伤口上。
她费了好大的劲,含着泪清理干净,一瘸一拐回到了床上。
刘红花让程昌明给孩子找个下家,程昌明一下午没去干活,到处问,连夜将孩子送走了。
但桂英什么也没说,该吃吃,该喝喝,养好身体。
程贵云就在院坝里坐了一天,他什么也看不见,听见耳边的脚步声,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听见鸟叫。
冬天还会有鸟叫,他冷冷的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晚饭的时候周敏说起但桂英生孩子的事,蒋秀珍念了句阿弥陀福,说孩子生下来造孽,一口奶都没喝就被送走了,也不知道收养的那家能不能养活。
周敏连忙问,“为什么送走?”
蒋秀珍就说,“不送走等着饿死啊,送走了才是救一条命。”
周敏忍不住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蒋秀珍便把她不在这一年里,程贵云家里的变故告诉了她。
程贵云和程贵全两兄弟,本来和程贵川一样,都在席玉的厂里上班,他们去的时间比程贵川要长,日子越过越好。
但今年六月份,有亲戚摆喜酒,叫村里过去吃酒,请了几兄弟都过去。
程贵云和几个兄弟一路上有说有笑,往亲戚家吃酒,走了很长一段路。
正是天热的时候,程贵云突然喊头晕,几个兄弟抽了烟陪他坐了一会儿,抽完烟去吃酒,坐在院子里吃饭喝酒。
吃着吃着,程贵云突然说眼睛看不见了,程贵全就开玩笑,“大哥,你喝酒脑袋喝晕了。”
程贵川也笑,“贵云,这是几?”
程贵云视线模糊,笑了,“真的看不清。”
“云哥,你酒量好,你还没喝多少,吃口肉,吃口肉!”
程贵志给他夹了块排骨,程贵云拿起筷子要吃碗里的排骨,彻底看不清了,“我真的看不清。”
程贵全脸色当即就变了,“大哥!”
“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