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待天子前脚一踏入德阳殿,索性一怒之下就将龙案上的物件统统甩到了地上。
纵使是价值连城的玉石珠宝被摔成了两半,亦没能让这位汉室君王减少几分怒意。
不得不承认,在嘉德殿上的种种变故,其实并不值得天子这般震怒。
加驻边军能如何?再加上长皇子刘辩以及其背后的娘舅势力又能怎样?
三者拉帮结派,抵得过他?
【朕是汉家的唯一君王!】
真正使天子如此愤慨的缘由,是因为他感到整件事的走向慢慢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还记得往昔权贵、世家、宗亲、朝廷....多方势力妄想争权夺利,但还不是被他刘宏逐个收拾了一遍?
燕王刘协,性子乖张顽劣否?
呵。
可他刘宏一旦认真起来,照样够把那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占不到半分便宜。
而今日在酒宴上,事态发展却是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这让天子不由得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胁。
【何进....董卓....】
天子咬着牙关,满脸阴沉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直至半晌,他这才慢慢平复下了怒火,开始冷静地思索起整件事。
“不太对劲。”
“何进无才无德,浑身本事亦是堪称拙劣,即便有董卓在边辅佐,也不应该具备这等手段才是。”
“嘶....莫非那个李儒专心钻研权谋一途?或者说....”
【幕后有高人指点?】
天子坐在龙椅上,左手指尖轻轻按住扶手,陷入了冥想。
忽地,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名小黄门走入殿内,附在蹇硕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事?”天子立马沉声问道。
见状,中常侍蹇硕屏退了那小黄门,旋即欠着身子对天子禀道:“宴席一经结束,左将军与大将军在嘉德殿貌似发生了冲突....”说着,老太监便一五一十地将变故复述了一通。
“哦?”
“竟还有这事?”天子眸光一闪,稍稍沉吟了片刻,摆手吩咐道:“蹇硕,你去把卢子干带过来。”
蹇硕一愣,点点头安排去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待几名黄门将地面简单收拾了一番,左将军卢植便姗姗来到了殿内。
“陛下,您唤老臣?”
天子轻轻颌首,抬起手示意蹇硕为卢植设座,旋即表情严肃地说道:“子干,你得替朕做件事。”
听闻这话,卢植面露错愕,遂短短几息间,他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陛下是想让老臣去北疆走一遭吧?请您放心,子干正有此意。”
“你啊你。”天子神色一僵,单手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朕知晓汝的心意,不过,北疆一行就免了,太明显。”
“那么,陛下?”
卢植疑惑地望向高台。
只见天子垂下双眸,目视着龙案奏章,幽幽地说道:“这两年以来,何氏假借辩儿名号,笼络了各地不少宗亲,使其参入仕途,朕观他们图谋甚大,绝不会止步于此,想必下一步,多半是要想方设法地往宗府安插棋子,为长皇子争权,搏一搏储君位....”
“这件事,朕不好出面,你且替朕去分管宗府权柄,不叫各地族亲掌控局面。”
“除此之外,朕把羽林郎给你。”
“这....”卢植瞳孔猛缩,惊骇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问道:“陛下,老臣并非皇室成员,怎敢逾越礼法,插足其中?况且宗府....尚有君郎公坐镇啊。”
天子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语气冰冷地说道:“朕叫你去,你就去。”
“届时,光禄勋会与汝一同。”
“朝野上下,谁敢言一个不字....呵。”
伴随着临了声音入耳,卢植那张老脸当即苍白了数分,最终拱了拱手。
“卑职,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