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凤仪宫。
“娘娘,陛下来了,已到凤仪宫外。”兰缨姑姑在裴仪芝耳边说。
裴仪芝失笑,对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兰缨姑姑,你也去歇着吧。”
她起身去宫门前迎闻人珩。
闻人珩远远来便伸了手,裴仪芝只觉入手处一片冰冰凉凉。他是走过来的,携了一身的寒气。
进了凤仪宫,裴仪芝帮闻人珩脱去外氅。“陛下这件大氅可有些年头。”裴仪芝顺口道。
温柔的嗓音响起:“皇后,咱们相识也有不少年头了。”
裴仪芝抬眸,迎视着闻人珩,口中戏谑道:“陛下已达成所愿,不必再装腔作势啦。”
闻人珩的御驾亲征遭到以章武王闻人昭为首的闻人皇室和以解国公裴绩安为首的士族门阀的联合反对。
理由不外是:“陛下初登大宝,根基未稳,不宜以身犯险,动摇民心”,“当日先帝不顾劝诫巡幸天下,招致祸患犹在眼前”云云。
然而闻人珩在这件事上乾纲独断,不容置喙。
他站在御座前俯视群臣:“南朝犯境,来势汹汹,如今大煜朝举国上下,除了朕,还有谁能为统帅?”
群臣们忽然记起,如今以温雅谦厚面目示人的陛下闻人珩,曾在数月前浴血疆场连番告捷。
自从战神程知凛身死,大煜朝二十年间只出了一位统军奇才,就是他,当今圣上,昔日章武王世子。
诺大的太极殿鸦雀无声。
再无人敢有异议。
广临王的监国,同样遭到闻人昭和裴绩安的反对,不过,闻人珩没有给机会让他们在朝堂上提出来。
自他宣布御驾亲征,臣僚们就该猜到监国人选,以闻人昭和裴绩安的嗅觉,又岂会不知?
散朝后,闻人珩在自己寝宫式乾宫召见二人。
“朕已决意令广临王闻人珣监国,不知章武王与解国公意下如何?”闻人珩长得儒雅俊秀,连声音听起来都令人如沐春风。
不出意外地,他听到二人难得的一致回复,“臣以为不妥。”
广临王闻人珣自从邺城归来,能保留王位已是闻人珩竭力说服闻人昭为他争取的结果。
然而闻人珩尚无子嗣,其余皇室子弟中,也就堂弟闻人珣这么一个体面的人选。
所有人都知道,广临王既无实权,又无亲信,派他监国只是作为皇室的象征,他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他们的反对,不过是不服闻人珣。
“那么,你们告诉朕,除了广临王,还能有谁?章武王吗?解国公,你来说,如果令章武王监国,你可放心?”闻人珩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反对。
闻人珩即位后,对臣下从谏如流,从未以君威示人。饶是裴绩安历经几代君王,早就历练得八面玲珑,也被闻人珩此刻说话间的气压震慑到。
叠加今日朝堂上的情形,裴绩安忽然看到了明帝闻人昉的影子。
“陛下言重,臣绝无非分之想。既然陛下属意广临王,臣定当鼎力支持。”章武王闻人昭光风霁月,磊落君子之风,此刻会被推出来堵解国公的嘴,他首先表了态。
“朕知道,章武王一向无心政事。”话是对章武王说的,闻人珩却不动声色地看着裴绩安。
裴绩安向来对闻人昭心有戒备,一朝被道破,暗叹陛下年纪虽轻,城府却极深,自己竟然从未觉察。
裴绩安面上一副惶恐神色,忙道:“臣为大煜臣子,自然忠于大煜,陛下无论任谁监国,臣绝无二心。只是前朝前车之鉴,还请陛下思量。”
“解国公,你扶助过前朝太子闻人珏,你是觉得广临王才能不及前朝太子,还是觉得朕此次南征胜算不大?”
裴绩安汗都下来了。
“臣,绝无此意。”惶恐是装的,汗是真的。
“那么广临王监国,章武王与解国公可还有异议?”
“谨遵陛下旨意。”二人异口同声。
待二人退下,裴仪芝从屏风后走出,笑道:“陛下好手段。”
“多亏了皇后的主意。”闻人珩一改之前神色,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前一天,闻人珩对裴仪芝说,说服臣下同意他御驾亲征不是问题,棘手的是如何让他们接受广临王监国。
裴仪芝知道广临王难以服众,于是,她帮他出了个主意:如今朝堂唯章武王和解国公马首是瞻,只要说服他们,其他人自然接受。闻人珩说,章武王倒是容易说服,只是解国公,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