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雪下得晚,也不知会不会下了。
越明和莫紫萸早已出发,若是路上不会遇到大雪,这趟行程想必快得很。
宣六遥又发了一道请求入京面见太后的奏折,就等着年后一开春便往京城里赶,顺便也让送奏折的信差路上若是遇见了越明,告诉他一声,胡不宜并不打算嫁他,让他陪莫紫萸办完事就回来。
此时,越明和莫紫萸的马车正陷在一个坑里出不来。
寒土冷硬,越明蹲在车轱辘下用短刀吭哧吭哧地凿土,莫紫萸从倾斜的车厢里探出头来看:“要我帮忙么?”
“你在里边坐着吧。外边冷。”越明刨着土,头也不抬地回道。
莫紫萸缩了进去。
过了一会,她仍是爬出车厢:“我还是下来吧,看你一个人忙乎,心里怪不安的。”
“无妨.....你要实在不安心,去附近捡些干草和树枝,我看天快黑了。”
“......好吧。”
莫紫萸等了一会,不见越明来扶她,只得自己跳下马车,环顾一圈,慢慢吞吞地在周围捡起细枝枯草。
因着越明盘缠不多,莫紫萸也无甚积蓄,她此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倔强着不肯跟宣六遥开口要人,俩人也就没请马车夫。反正莫紫萸坐厢内,越明赶车,倒也方便。
越明算不得养尊处优,会骑马,也会赶马,路上生火做饭什么的,也是他来。
莫紫萸话不多,事也不多,两人相安无事。
及至天黑时,越明总算把马车拉出了坑,正好把番薯放在坑里,上边覆上捡来的柴禾,做烤番薯吃。
薯香浓郁。
两人沉默地吃完。
今日捡到的柴禾不多,看样子很快要燃尽。
前几夜是莫紫萸睡车里,越明睡火堆旁。若是没有火堆,这荒野的夜八成是要冻死人的。可莫紫萸怎么也说不出让他一起睡马车厢里的话。
好在越明从马车后挂着的一个布袋里取了一个个黑色的物事扔到火堆里,那黑色渐渐像被燃透,发出闷哑而明亮的火光。
“这是什么?”莫紫萸好奇地问。
“马粪。”
竟然烧粪......莫紫萸忍不住掩了掩鼻子:“不臭么?”
越明抬头看看她,心想不烧难道冻死么。
在木王府时,俩人说话并不多,也只大家都在时会才碰面。这次也不过各有其事,搭个伴而已。但总归也算是同伴,不能太冷漠了。
莫紫萸有些后悔,该让芸香陪着自己一道。这一路孤男寡女的,虽说他们也都是磊落君子,想来不会说三道四,但这会儿总也觉着怪怪的。
正要登进马车,远处的风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嗷叫。
那嗷叫听起来孤苦悲伤。
莫紫萸打了个冷颤:“这又是什么?”
“狼。”
“狼?”
“对。”越明很是镇定,“有火,它们不敢来。”
“它们?”莫紫萸更吃惊了。
“孤狼少,多的是狼群......实在碰上了,也只能生死由命。”越明坐在马粪燃起的火堆边,平静地半垂着眼,眼眸里映着闷闷的火光。
过了一会,他抬眼去看莫紫萸,她既不说话,也不进马车,只楞楞地盯着火堆发呆。
想来是吓着了。
“别怕。”越明安慰道,“狼群撕咬的话,人一会会就死了,不会觉着很痛的。”
莫紫萸勉强勾勾嘴角,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既然要死了,我们说说话吧。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我也是来木王府不久......”
风里又飘起几声狼嗷,忽远忽近,但也未扰着火堆旁说话的俩人。
天渐渐亮了。
俩人几乎同时醒来,才发现竟彼此相偎着,赶紧让开,各自腼腆一笑。
“还活着?”
“还活着。”
沉默着上路,日头在前方逐渐耀眼。
越明脱下棉斗篷,身后伸出一双手默契地将斗篷抱了进去。不一会,莫紫萸掀起厢帘,坐到他的身侧:“赶车难吗?”
“不难。”
“我试试?”
“好。”
莫紫萸不知她这副身子曾经学过赶马,可惜那时没有学会,此时亦差不多如此,用来绣花抚琴的手怎么也拉不齐两根缰绳。
“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