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第一天的晚上，张慕一为所有工作人员安排了一次大型聚餐。这是他每次拍片的一贯操作，他认为这可以将剧组各个环节尽快联通，也是在为各部门工作人员混脸熟提供条件。聚餐到一半，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歌，从《团结就是力量》到《大花轿》再到《我的未来不是梦》，大家的情绪高涨，就像是都喝醉了一般。

李意如天生爱静，虽然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振奋，但总有一种难以融入的感觉。陆震和吴教授、张慕一等前辈在一旁聊着，李湘吉和其他几位艺人的助理在另一桌玩着，李意如一个人有些无聊，也感觉大厅有些闷，于是她漫步走到餐厅的屋顶花园，在秋千坐下，轻轻摇动，享受似有若无的风从身边拂过的感觉。

旁边花墙后，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听声音是徐牧和杨阳。

“戏开拍了，心思一定要放到角色上，我知道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话说，但从现在开始，真的不可以每天这样一直联络了。”杨阳语重心长地说着。

“放心吧，她回美国后忙工作忙照顾家庭，就算我想聊，她也没时间和我多聊了。”徐牧洒脱的语气下，隐藏着一点失落。“我总觉得，她对和我重新取得联系这件事，并没有我这样期待。她对我的态度，说冷淡也说不上，但就是有些无所谓的感觉。”

“你不要想那么多，17年，是人都会变的。更何况，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和你们当时在孤儿院没有依靠，只能相依为命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了。即便是亲姐弟，各自成家后，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感情好的。”杨阳拍拍徐牧的肩膀：“你一个帅哥，一个大明星，每天跟个舔狗似的给她发信息打电话，难免她的老公不会有想法，哪怕她只是出于顾及她老公感受这一点，都不太可能给你很热烈的回应的。”杨阳说得很有道理，但徐牧的失落还是无法驱散。

“来电话了，我得下去一趟，你再歇会儿就早点下来，这种场合，应酬还是必须得应酬一下的。”杨阳说完，便从花墙那头离开了，并没发现花墙这边的李意如。

徐牧往前走了几步，走出了花墙，余光扫到秋千上的李意如，他没想到这里有人，明显被吓了一跳。

“你全听到了？”徐牧尴尬地问着。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听你们聊天的。”李意如也不隐瞒。

“听到了也没什么。也不是什么见得不人的事。”徐牧坐到李意如旁边的秋千上，和李意如并排着，轻轻荡着秋千。

“其实，因为我妹妹是你助理的原因，你找陈星子的经过，我比很多人都清楚。你刚刚说的那种感觉，我也非常能理解。”不知道为什么，李意如很想安慰徐牧。她接着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恰好也有一个儿时很重要的小弟弟和我失散了很多年，就和你与陈星子一样。小时候，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艰难很危险的日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我很惦记他，挂念他。但是直到现在我都从来没有去找过他。”

“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人，为什么不找到他呢？”徐牧不能理解。

“十几年的时间太长了。我变了很多，他一定也变了很多。我们一起度过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日子。更何况，有可能我还惦记着他，但他却只想彻底忘掉那段日子的无助、恐惧和痛苦。如果我找到他，让他又想起了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让他又一次陷入痛苦，何必呢？”这的确是李意如这么多年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很想知道小扫帚过得如何，但却不敢去找寻，怕找不到，自己会失望，怕找到了，对方会痛苦。

徐牧思考着，没有说话。

“我想，你的那个陈星子姐姐，或许也是类似的情况。对她而言，只要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就足够了，她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和你同步成长、生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希望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这样才能和过去不好的回忆也保持距离。”

“是的，那的确不是让人愉快的回忆。”徐牧明白，李意如说的都是对的。自己和陈星子之间仅有的联系便是儿时共同生活的经历，但现在相隔半个地球的他俩，不可能反复回忆过去，两人现在的生活已经成了平行线，没有共同的交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新的话题。或许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对彼此关系最好的维护。

很奇怪，李意如的三言两语，竟让徐牧就这么释然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秋千上，楼下传来的一浪浪歌声和欢呼声越发衬出楼顶这个区域的安静。

徐牧感觉自己被蚊子咬了，他本可以立刻起身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