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紧锣密鼓进行了三天，五月二十日，表演正式开始。这个日子在创社之初还并没有延伸成一个本土情人节，如今也是赶了巧，校园情侣们情人节这天正好去中心广场看跳舞，所以这几年社庆一年比一年热闹，社团内部也越来越重视社庆表演。

所有舞蹈社团的分支舞队都准备了节目，换好衣服、画好妆在后台等待。舞台就是在广场的平台上搭了一个巨大的桁架背景布，架子背后搭了一个临时的长台供演员们放东西、补妆用。露天的场地，白天晒了一天，晚上开始逐渐散发来自地面的热气。几支舞队热烘烘聚在一起，各自在做最后的紧张排练。

女孩们盛装出席，本就是最鲜嫩水灵的年纪，褪去了未成年少女的青涩稚嫩，也还没有到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阶段，滚滚热浪也未折损出水菡萏一般的容颜。

舞蹈队的女孩托温彤的福，不用担心自己的化妆技术不好，温彤是美妆达人，给每个人量身定制了统一又各具新意的妆容，或点两颗星星，或画出一滴人鱼泪，美不胜收。

温彤去外面扔化妆过后的垃圾，回来时，告诉林见溪有人找她。

那人看了好半天，看见她给林见溪化妆，就托她传话。

她下巴指了指在远处台阶下缘的一个男生。她这声不大不小，舞队和乐队的人都听见了。

林见溪扭头看了看，并没有过去的意思。

“不去吗？”温彤问。

林见溪摇摇头。

过了几分钟，那男生看林见溪没有过来的意思，径直走了过来。

“见溪，有空吗。”

“没看见吗？我马上要上台了，没空。”

“就几分钟也不行吗？”对方音调有些高了，余在北乔司都抬眼看了过来。

林见溪毕竟不想在临上台了出意外，“有话快说。”说完先走下台阶往隔壁教学楼后墙走去。

余在北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手里的拨弦就乱了一个音。

明明这时候应该全神贯注记清每一个走位、每一个拨弦，可内心不受控制地关注那个角落。

他是谁？

他们谈些什么？

她又会回答些什么？

催场的同学已经来通知，“下一个，街舞乐队组，1分钟。”

余在北心里的烦躁更盛，是因为节目开始了人还没齐吧，他讨厌这种无力掌控感。

上一个节目已经开始谢幕，主持人用夸张的抒情语调报下一个，“下一个节目是我们舞蹈社团的创新之作，G大调乐队首次全校亮相，与街舞队女子组的合作，将会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掌声有请！”

林见溪匆匆而归，插.进已经排好的队伍里，小声对大家道歉，“来了来了，不好意思。”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袁梦捏捏她的脸蛋，佯装生气，“见色忘义！差点坏大事！”

灯光暗下，众人在这个时间点站好位。林见溪站好位置，看到黄莺胸前挂着相机，挤在第一排中间的拍照黄金位置，使劲跟她挥手打招呼。她笑笑，也轻轻跟她挥了挥手，也不知她看到没有。

灯光亮，音乐响。先是一段节奏抓人的女团舞，清凉的着装、裸露的纤腰和长腿，引得底下男生蜂拥而至欢呼。舞台的灯光看着亮白一片，实际上人在台上，一旦亮了灯，并看不见下面的观众。只管跳，仿佛只跳给自己，跳给虚无的世界。

音乐渐弱，观众呼声也小了下来。灯光暗下，瞬间的寂静之后，一声长鸣划破寂静，是电吉他的扫弦，一束灯光聚焦于余在北身上，看清了他的样子，场下女观众们发出阵阵尖叫。

铿锵的扫弦紧接着一段柔情似水的旋律，架子鼓和键盘手逐渐加上。林见溪出列，一人在最前solo，舞队在后面调整队形伴舞。伴着千回百转的爵士电吉他，舞蹈一层一层，将情绪推向高潮。舞台上仿佛只剩下这两个人了。电吉他如泣如诉，舞蹈情绪也更加激烈。

50秒的物理时间很短，但放在街舞solo中，已是中等长度。林见溪重新融入队伍，队列重回均衡，音乐也重归三种乐器的平衡。

一段收尾之后，节目完成，掌声雷动。

众人谢幕下台，灯光再次转暗。舞队姑娘们都在闷热的低气压里大口喘气，鱼贯下台，脸上都洋溢着圆满完成表演后如释重负的笑容，和运动带来的多巴胺的愉悦。

主持人在台上报下一个节目，在露天的暮色里，余在北跟林见溪并肩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