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降临,月如约而至。
陆陆续续有东西送来王芷的小院,红莲在外头一一清点。
“嘟囔啥呢?数钱还不开心吗?”
红莲勾着腰一边数一边骂骂咧咧。
“小姐,你瞧瞧这郑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他派人送的是真金白银,十几箱可不得数好久,累死我了。”红莲扶着腰缓缓直立起来,嘴上能挂油瓶了。
“那换个人来数。”我斜睨了一眼红莲。
“别别别,小姐,这个活还是我来吧,能者多劳,我受得住。”红莲一脸财迷样。
这么多箱子从外头搬进来,肯定惹来一路的注视,不知明日又会有什么传言。
“姑娘。”
我转身,是墨砚。
“有事?”
“我来向姑娘辞行。”
“要离开了?”
“嗯,今日是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大早就离开,已经和老爷汇报过了。”
“挺好,以你的能耐,在府上委屈你了。”
“不委屈。”
墨砚还是那个墨砚,脸上石木,只有眼睛里能透出一些情绪,那才是他的真实心情。
“墨砚,西山之行那次是你主动请命对吧?”
“是。”
“南樟王受伤与你有关?”
“是。”
“你也对我起过杀心?”
“不,没有,从来没有。”墨砚不停地舔舐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似乎想让我看到他眼神里的真挚。
我是信他的,墨砚虽一心二主,却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每一次危难之际,都都亏了他。
我画风一转,“墨师傅,徒弟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墨砚微微一怔,清俊的面容焕出玉泽般淡淡的温泽,眉目舒展而开,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在迅速的聚集。
“可以。”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要求?一口答应,万一我是要了你的小命呢?”
墨砚没吱声,只是看着我。
“逗你玩的,墨师傅,我哪能要你命呢,我想说的是,若是有朝一日我王家陷于水火,还请你施以援手,给我王家留个后。”
墨砚大概没想到我的请求竟是这个,愣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了一诺,墨砚在府上困了十年,所以,我信墨砚今天给我的允诺。
“这个还给姑娘。”
墨砚拿出一个小盒子,我打开一看,竟是一块莲子荸荠糕。
“这是?”
“姑娘的束脩之礼。”
我顿住,几个月之前的那块莲子荸荠糕竟然完完整整地被墨砚收在盒子里,若不是放了防腐的药剂,不可能保存如此良好。
我心尖微微发颤,这人……
墨砚走后,母亲派人过来喊我去用饭。
刚进门,就听见母亲在那为我鸣不平。
“老爷,芷儿那个在轮椅上坐了个把来月就这样算了?他郑家就这么欺负人?”
“夫人,这个事……”
“老爷,你少给我说大道理,我只知道我的女儿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做娘的心疼,我要给我女儿讨个说法。”
“秀婉……”
“川哥,那也是你的女儿,她蹒跚学步、嘤嘤学语都是你教的,你怎就忍心让她被人欺负。”
“我……”
我从墙角钻出来。
“母亲,女儿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人家郑家派人送来了赔礼,把我那小院都堆满了,怎么能说人家没给个说法呢,就连古家和隔壁秦家也拿了足够多的赔礼,咱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真?芷儿你莫不是诓我?为娘可是在替你不平。”
母亲似信非信。
“您若不信呐,派赵嬷嬷去我院里瞧上一瞧便知道了,刚好红莲数钱数得直不起腰呢,赵嬷嬷去搭把手。”
母亲见我这么说,只好作罢。
“那还不是你爹,半句话都不说,让我干着急。”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向来温婉的母亲也开始使起了小性子。明明是她倒豆子一样没停过,没给父亲说上一句嘴还倒打一耙,父亲感激得朝我使了个眼色。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没及时和夫人通气,若有下次,任夫人责罚。”
我在一旁偷笑,原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在母亲面前也有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