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棵不知道多大树龄的梧桐树静静地伫立,犹如站岗的哨兵。
阳光斑驳,透过树叶丝丝洒落,微风一吹,细细碎碎的光影流动,清幽而淡雅。
江悦躺在病床上,凝望着那一树的紫色,一簇簇,一朵朵,香气萦绕了整间病房。
可惜啊,她闻不到了。
她大半张脸被氧气罩罩住,常年被病痛折磨的形如枯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从重症病房到普通病房再到重症病房,她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八年,这棵梧桐树她便看了八年。
从二十岁看到二十八岁。
看着它吐芽喷绿,看着它枝繁叶茂;看着它花开花谢;看着它枯叶凋零。
可是,再好看的景色看多了终究会看腻。
八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重大交通事故,是造成一切不幸的根源。
她是幸运的,因为她是那场事故里唯一的幸存者。
她又是不幸的,她从此高位截瘫,丧失了一切行动力。
刚清醒时,她崩溃过,她狂躁过,她歇斯底里,她痛恨命运的不公。
父亲的缄默,母亲的垂泪,哥哥的怒其不争。
后来她慢慢的开始接受现实。
她不再抗拒治疗,她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
她也曾试图与命运抗争,哪怕深陷泥潭,她也曾渴望能仰望星空。
可是,幸运女神并没有因此眷顾她。
经年累月的卧床,即使接受着最好的治疗,接受着最好的护理,高位截瘫还是引发了一系列的并发症。
她从第三年开始生褥疮,第四年她的肌肉开始萎缩,第六年她得了尿毒症,第八年她开始肾衰竭。
一星期一次的血液透析,让本就爱美的她,失去了头发。
她常常感到恶心,呕吐,血压升高。
家人的担忧,心疼,焦虑,无可奈何,她都看在眼里。
一切的治疗都徒劳无功,所有人都在劝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在熬,熬到油尽灯枯的那天。
病房门自外面轻轻推开,一个查房的小护士如往常一样给她更换点滴瓶。
“护士。”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小护士听到这声声若蚊蝇的呢喃吓了一跳,忙低头去看床上的人。
她早已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很大,自眼窝里深陷。
“江小姐,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给……给我……给我……”
“给你?给你什么?”小护士听不清,忙把耳朵凑近江悦的嘴边。
“给我……注射……安乐死。”江悦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小护士嘴唇嗫嚅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跑出病房,找到主治医师,将事情尽数叙述了一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如难色。
他不敢擅作主张,忙打电话通知病人家属。
待家属一来,就叫方才的小护士把刚才病人的需求又复述一遍。
江母听完首先绷不住,失声痛哭:“我的悦悦啊……”
医生脸色严肃,正色道:“江悦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求生的欲望很低,这种状态只会加速病情的恶化,你们家属试着安慰安慰。”
江悦躺在病床上,听到了隔壁母亲的哀嚎,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江悦的家人没有同意安乐死,他们假装不知情。
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若无其事地来陪江悦说说话,陪她畅想未来的光景是如何如何美好。
他们心中存着一丝希望,尽管它非常渺茫。
又过了一段时日,这天哥哥江清坐在床前喂妹妹喝粥。
江悦喝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江清细心地又喂了一口水
“妹妹,你会好起来的。”江清柔声安慰。
江悦刚想说话,胃中一阵翻滚,那好不容易吞进去的几口粥全数吐了个干净。
江清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找盆又是找毛巾擦拭。
等一番清理下来,江悦已是满头大汗。
“哥哥……我……活的……好累。”江悦有气无力的呢喃。
“妹妹,不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是骗自己还是骗江悦。
江悦嘴边扯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