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话包含了太多情绪，裴瞻抬头看了眼她，而后深深点头称是。

在她走后，皇帝也将目光收回来，投注到裴瞻脸上。

个中内容复杂，竟让裴瞻一时也看不懂。

……

自前番皇帝下旨兵部，让前往西北勘察实情，朝中许多武将就已经收到了风声，此番几位大将和兵部户部等官员全都被传进了宫中，大伙心里也明白西北那边定然又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尚算平静。

毕竟此时距离裴瞻踏平大月国土还不到一年，在持续了多年的两国之战后，哪怕已经取得灭国之胜利，也还没到掉以轻心的时期，此后三五年里多半还会冒出来些遗臣贼子妄图反扑。

倘若大周国力再强盛一些，当初裴瞻接到的圣旨就一定会是派兵进驻大月，将那一方领土收归大周治下。如此就算是还有再多不甘心之人，也无回天之力。

谢彰却有另外的心事，虽然上回经宁夫人那般回过自己的话之后，他回去一琢磨，心里落下大半，知道宁夫人对杨奕不是那样的心思了，可是每次一看见杨奕这出众的外形，让人打心眼里赞赏的气度，他又还是有些没着没落。

傅真和裴瞻乘马车回府，却才到家门口，就见坤宁宫的太监徐宏在候着她。

傅真听得愣了：“那杨大哥您待如何？”

自打确定皇后与他之间断了联系是命运作弄，加上他们母子后来见了面，傅真确实就有了想要说服杨奕加入对阵大月战事的阵营之中，当然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愿望，裴瞻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件事当中杨奕的确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而且杨奕自己也必定希望能够把这场纷争彻底终结。

太监赶上来：“回皇上，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这会儿，怕是睡沉了。”

茶馆里每日议论纷纭，原先从来没流传过的两国交战期间的轶闻都出来了。

谢彰听到这里，可是一点都没推辞，他当下就举起了酒杯，坦坦荡荡敬出一杯道：“那谢某人就先在此谢过大将军与夫人。事情不管成与不成，来日在下都必有重谢！”

所以每日她都会第一时间把收集到的消息转告给杨奕。

京城连起了几场寒霜，桂花树下香气渐尽，枯叶如蝶，开始与满城金菊映衬成景。

“这么早？”皇帝停步道了句，随后想了想，又往前走，“她这几日情绪不佳，莫不是不舒服？”

傅真走上前，道了声“大师”，然后问候：“大师记得我？”

程杜二人倒也没有理由再追问，于是敞开了心怀喝起酒来。

至此，杨奕的身份便又多了个人知晓。

好在杨奕并不惊讶，在认出他之后，立刻就拉着李仪胳膊将他带入内院说话了。

杨奕瞄着她：“顺其自然罢。你不是也希望我能跟随敏之去西北？”

谢彰咳嗽着掩饰失态：“大将军说笑，我是想着点别的事。”

这些日子朝上朝下都忙碌起来，就连沉寂了好久的街头巷尾也热闹了。

就在几个月前，李仪才在沧州亲眼见过杨奕，还为着跟丢了他而自责不已，陡然间迎面碰见，李仪怎会有认不出来的？

这一日大家却也高兴，又或者是好久未曾关起门来这么相聚一场，一直聚到了太阳西斜才散。

当然价钱是请牙行的人来估算的，一两银子都没差李仪的。

宅子因为一直有人打扫看管，一切用物齐备，故而当日签了契约，翌日就可入住。

皇帝打发人退下，径直走到宫门口：“娘娘睡多久了？”

对大月人不老实这一点大家是不意外，大家心底下也都有提防，但当听说此番的漏网之鱼竟然是段若特地寄养在外的皇子，还是感到了震惊。

不过就在傅真和宁夫人正忙着思索如何加强防范时，杨奕反倒平声静气地安慰起了她们：“事情早就不受我控制了，今日能让李仪撞破，朝日便也可以被别的人撞破，朝中大将至少一半见过我，总是难以防得周全。”

成空扬唇：“施主福泽深厚，一切自有天数，何须贫僧多言？施主儿女福深厚，唯独来日施主令郎诞生时，恐怕要吃点小苦头，介时施主只要记得来佛前点上三年长明灯也就罢了，余则无碍。”

无奈此时大周是再也耗不起了，而大月打了几年仗，也没什么钱，倘若驻军，那大月的百姓也得接管，西北大漠土地贫瘠，哪里能跟中原内陆相比？到时必定要成尾大不掉之势。

而李仪之所以会愿意出让，却是因为他在万宾楼里偶然撞见了杨奕。

傅真他们和宁夫人都替杨奕高兴，也替皇后高兴，既然置了宅子，应该就不会那么坚决地要离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