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坦坦荡荡地走在兰汀前面。
他率先对上了孟采薇的双目,黑沉的眼瞳里,竟是说不出的内疚。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向孟采薇行礼了,腰脊微微塌下去,就像外面所称颂的孝子那样,以一种近乎尊崇的口吻,启开声腔,“少嵇拜见母亲,母亲万安。”
裴少嵇行了深礼,兰汀自然也不敢怠慢,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孟采薇面前,“奴婢兰氏,拜见裴太夫人。”
孟采薇好像太久没有听到裴少嵇这样郑重其事地喊她母亲了,他身姿端正,面容谨肃,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初见那日,回到了一切的原点。
他孤身一人站在走廊尽端,当初一个人背井离乡,如今归家,也依然是一个人。而这个所谓的他的家,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亲人了。
母亲早亡,父亲过逝,有血缘关系的庶弟觊觎着属于他的爵位,父亲的妾侍们个个不知礼数,狼子野心,还有她,年轻无能的继母,恐怕那时,在裴少嵇眼里,她应当是他一个巨大的包袱吧?不能怠慢,要尊而重之的继母,不曾逢面,也毫无血缘关系,却又要被他终生赡养,演一出仁慈至孝的戏码。
这是一个烂摊子,为了那爵位,他却不得不全盘接受。
孟采薇望着他重归淡漠的面孔,觉得苦涩,又无端觉得好笑,她明明冠了他的姓氏,却不是他的妻子。有缘无份,大概说得就是他们两人如今的境遇吧?
“兰姑娘快请起。”孟采薇回神时,脸上已经浮出得体的微笑,“我身子不便,未能出门迎你,当真是失礼得很。”
顿了下,她的目光总算敢坦荡地落在裴少嵇身上,“少嵇,你去寻你妹妹过来罢。”
两人的眼神在须臾中交汇,孟采薇未敢逗留,极快地转回首,笑吟吟地向兰汀道:“我盼姑娘好几日了,小女顽劣,日后就要拜托姑娘了。”
兰汀不卑不亢,既未显出过多的殷勤,也并不因为自己是皇后所赐,而露出半点倨傲,“太夫人唤奴婢兰汀便是,能教导小娘子,也是奴婢的荣幸。”
裴珍如今便住在东厢房里,裴少嵇不费多少工夫,便牵了她进来。
见了珍娘,孟采薇眉眼舒展,笑容浓郁起来,“珍娘,快到母亲这里,见过你的女夫子。”
兰汀闻言一愣,忙道:“奴婢卑微,万不敢当夫子一称,小娘子对奴婢直呼其名便是。”
孟采薇“哎”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教习她知识、规矩,那就是夫子,跟你出身有什么干系?若真论出身,珍娘就比你高贵多少吗?尊师重教,是我们侯府门风,莫说是珍娘,二公子在他的夫子面前,也是万万不敢顶撞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