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人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岑经觉得阿丽也是个可怜的角色,说起来都是生活对底层人民的嘲讽作弄,事事不由人。
阿丽和山鸡进城那年,也是怀揣梦想的天真少女。两人的目标是挣够十万块钱,然后就回村盖间新房,结婚,育儿,白头偕老。
故事其实很俗套,就是家中母亲生病需要钱,正好有个老板看上了阿丽,都不用权衡利弊,爱情和生命孰轻孰重,贫穷的女孩无从选择。
车里一片死寂,山鸡说: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从来没有说你离开的原因,我以为……”
岑经以为山鸡知道故事的全部,原来。我们都只看到了被辜负,却没看到对方的痛楚。
阿丽风淡云轻的撩了一下秀发:
“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也觉得心里憋屈。”
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山峦,车子转了一个又一个弯,阿丽声音很低:
“也许,我只是不想你恨我。”
岑经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些愧疚,为自己的冷淡,也为之前对她的恶意揣测。
董河关了音响,车安静的行驶在乡村大道上。
山鸡一直没有说话,脑子里大概已经百转千回。
阿丽一会儿看向窗外,一会儿回过头看身边的人。昨晚他们睡在同一间房里,可是只有当事人知道,山鸡没有碰她。大约,他心里对这副身体,嫌弃极了。
车子开到“醉生梦死”的时候,董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车里的气氛实在怪异,解开安全带下车的瞬间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家按部就班的把车上的食材搬下车,阿楚也来帮忙。
岑经余光看了一眼阿丽和山鸡,他俩脸色已看不出有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董河生火烧炭,两女孩负责串肉准备食材,山鸡和阿楚则开始布置场地,各司其职。
岑经与阿丽并排坐在一起,风一吹,就能闻到阿丽身上一阵阵雨后栀子的香味。
“好香。”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开口和自己说话,阿丽楞了一会才说:
“我在精品店随便买的香水,商场里的大牌太贵了,我舍不得。”
岑经有点惊讶于对方的坦诚,她一直以为阿丽是肤浅且虚荣的女人,如果车上的谈话让她改观了一半,那现在她几乎觉得自己之前是眼盲心瞎,恶意揣测别人。
“你觉得遗憾吗……你和山鸡那时候分开……。”
“没有什么遗憾的……比起我阿妈的一条命,爱情太轻了。”
岑经缓缓说起自己的感情经历,她其实是倾诉欲望很低的人,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特别想敞开心扉。也许是因为她跟阿丽都是“抵债”吧。
说到她跟王宇分开的时候,阿丽说:
“真羡慕你,走得洒脱,不亏不欠。老宫这一年身体开始不太好,他没有子女,跟前妻也早就没有往来。我开不了口说要走,除了年纪大些,他作为一个伴侣其实无可挑剔。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了我的心,我的心始终系在了苗寨。”
老宫显然就是当初带走阿丽的那个老板。
岑经觉得自己好像哑了一样,好多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