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那个栾家主爷，你现在跟着他做事吗？”

“算是吧！”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亲见她疑惑的表情，似是不明她为何会问起这个，低声柔笑。

“我听琉儿说的，她说啊，你今儿个被那位栾家大爷请出府，还又是马车，又是小厮丫鬟的来接，架势大的很，说要你去带游船，琉儿还告诉我，那位爷十分看重你、护着你……”

看中她？有吗？又何时护着她了？

她心中暗思，突然忆起了什么。想起他大喇喇领着两个妹子来寒府寻她的意图。护着她……嗯！应该是有的，他此举的确让她在寒家提升了分量，至少这两日每餐的四菜一汤准时准点。

“娘，栾公子的为人啊，唔……具体我也说不太好，总之就是有点不好相与，外表虽总是笑呵呵的，斯文有礼，不像刻薄之人，其实脾气着实不小，又冷又冰，才说他几句，他就板起脸，光用眼神就能杀死你。”她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杀人于无形了。”

哎！总之谁敢在他的底线上试探，绝对会死的很惨，瞧，她今天不就一个时辰里就被他“杀”了好几回！

她自嘲地笑出声，心口却微微泛疼。她明白人的劣性，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渴望获得，尤其亲眼见他为了寻那位薛姑娘而来到南方，见他淡然的眉目因为薛姑娘而时怒时喜，件件悸动着她的心房。

她，寒月心，活了十七年，第一次也想被一个男子这般倾慕。

“心儿……”娘亲抬起细弱的手，缓缓抚摸她的发，再到她的面颊，柔声道：“从没听你这么评判过一个人……别看你说了他这么多缺点，但他其实很入你的眼，是不是？”

“娘，您别瞎说，他才没入我的眼，我、我只是……”她急辩，又词穷。

娘亲温热的手移向她颈侧，在领口摸了摸，问“心儿，我给你的那块双心环玉佩呢？”

“您在找这个啊，喏……这不在这呢嘛。”她解开一颗盘扣，从里面扯出一根细链，下面拴着一块两个圆环扣在一起的的羊脂玉，玉质精美，工艺别致，在烛光映衬下光泽细腻，几近透明，堪称绝美佳品。

娘亲接过摸了摸，已隐细纹的唇角扬起。

“好、好，一定要贴身戴着……娘跟你说过的，如若有一天遇到真心喜爱的人，就把其中一个玉环拆开，分给他一半，当作你们的定情信物，那才真正发挥了它的作用。”

“娘～～您看您。”她拖着尾音撒娇，羞的脸蛋透红。

“呵呵……那不是早晚的事嘛，心儿不必害羞！”

月心搂紧娘的腰，嗅着娘身上温馨的体香，母女俩亲亲热热相偎了好一会儿。她忽而有感而发，低低地问，“娘，如果喜爱上一个人，可那人却对你全然没有那份心思，甚至、甚至心系旁人，那样，还要一直喜欢下去吗？”

可惜没有等来娘的回答，抬起头，发现娘已合上眼眸，沉沉入睡。

她释然一笑，替娘盖好被子。

有些问题，何须去问呢？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娘这一世心里只有爹，无怨无悔，忍着一口气，即便是死，也要把自己埋在他身旁，这是何等的执念啊，但爹……实在算不得良配。

在她心里，爹一直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文弱书生，不善言辞，寡言的到毫无存在感的地步。每日只是关在书房里，与书为舞，何曾用心、深刻、好好的看娘一眼？

她把贴在胸口的玉紧紧握在手里，不知道，它另一半的主人会是谁呢？

突地，月心倒吸一口气，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脑海里的，竟然是它挂在栾逢春颈上的模样……

吓得她赶紧拍下脑袋，好把那奇怪的画面打出去，成天胡思乱想，她发疯了不成？

一定是一天下来受累又受气，才会导致神经有些错乱。现在，她应该好好休息了，好把那不该存在的幻想抛掉，抛得越远越好！

之后的日子，固定每隔三天，栾家的马车一清早便会等在寒府大门口，接寒月心出城，然后午时过后再送回来。

关于她受栾逢春所聘，当起他两位小妹的老师一事，大娘和两个哥哥自是喜不自胜，以为拉上这条线，就等于攀附上“京首栾家”这条大鱼，私下找她谈过几次，反复叮嘱，要她好生服侍栾家的爷和两位小姐……听这些话，她心里反感，但表面还要不动声色，应承下来。

有时在栾逢春面前，她内心深藏的自卑自弃就会无端端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