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徽深呼一口气,也清楚姜小绾不会再说出比这更合适的话来,手一松,算是放过了她。
唐珺提着灯笼等在马车边上,见周容徽跟姜小绾一道回来,就悄悄下去了。
周容徽只送她到马车外,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刚回头要离开,夜风中突然冲出一声尖利的响声,呼啸而来。
姜小绾来不及多想,拽住周容徽的肩膀要拉他上马车,却怎么也使不上力,眼见一支飞箭冲向周容徽背脊,她心一横,跳下车去,扑在他身前。
利箭穿破皮肉的闷响声近在耳畔,周容徽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小绾,手揽住她的背,触手一片黏腻的鲜血。
“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小全子急忙跑过来,见到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冲出去寻找姜铎弈。
“姜统领!姜统领呢!有刺客!快来人护驾啊!”
周容徽一把抱起姜小绾,躲到马车后头,捧住她的脸,发了疯似的嘶吼,“姜小绾!你疯了吗!”
“我……我是……来不及了。”
姜小绾抬起手触碰周容徽浓密的眉毛,背部剧烈地疼痛,撕扯着,贯彻全身,她本就娇弱,撑不了太久,唇色苍白,手无力滑下。
血大片大片浸染周容徽的衣摆,他眼中一片血红,把姜小绾翻过身来,俯趴在他身上,幸好那箭上没有毒,伤口只是流血,还不至于中毒发黑。
“姜小绾,你还清醒吗?姜小绾!”周容徽试探着抬她的头,姜小绾却已经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姜小绾!你听着,孤要给你拔箭,要是受不了,就咬住孤的手,你听见了吗!”
姜铎弈已经带着人把马车围了起来,四处寻找刺客,周围嘈杂喧嚣,火把的光照亮整片山林。
周容徽把一只手的手背放在姜小绾唇边,另一只手紧握住箭,心下一狠,猛地用力。
鲜血喷溅而出,一滴滴挂在他眉间,姜小绾的身体随着周容徽拔箭的动作骤然起伏,又恍然垂落,像一只失了翅膀的蝶,依靠在他怀里。
此时巡防营和沈家的人已经把整片山里都围了起来,饶是那些刺客再厉害,也活不过明日。
周容徽抱起姜小绾,眼中一片蓬勃怒意,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足以吞噬所有。
他翻身进了马车,太医随着进来,检查姜小绾的伤口,血流了不少,伤口也骇人,但幸好,幸好没有毒,幸好箭并不是射中她心口。
周容徽不眠不休守了姜小绾整整一夜,亲手给她换药包扎,到后半夜时,他周身怒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
他竟也会有这样的一刻,觉得自己离失去这么近。
分明就在刚才,她还好端端在溪中玩水,为他跟沈梅颐的事情吃醋。
下一秒,就这样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
他总想掌控姜小绾的一切,到如今这一刻,才觉得无力。
第二日天刚明时,姜小绾在周容徽怀中醒来,明晃晃的太阳骤然照射进她瞳孔,姜小绾下意识躲避,一双宽厚温柔的手掌蒙住她双眼,替她挡住烈阳。
她想要起身,稍一挪动,背上撕裂的疼。
“别动,伤口并不深,但太医说了,起码也要小心这两日,否则山中缺药,感染了就难办了。”
姜小绾挪开周容徽的手,对上他深邃无波的眼瞳,一瞬间像坠入深海。
周容徽见她苍白的脸色总算好了不少,低下头去松一口气,险些落泪。
“为什么?”他声音哑得不像话,神情潦草,“你不是一直想逃跑吗,为什么要挡箭?”
姜小绾心尖儿一疼,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行了,你先别说话了。”周容徽摁住她,倒了水送到姜小绾唇边。
她微微张开口,清润的水缓缓湿润了她干裂苍白的唇瓣,周容徽紧绷着的神经松下不少。
看着她喝下一杯水,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周容徽理了理姜小绾有些杂乱的长发,起身准备下马车,“昨夜的刺客,孤还要调查审问,先让姨母照顾你,晚些孤再过来。”
她虚弱地点头,目视周容徽离开,才合上眼想要休息,恍惚之间,马车后传来姜铎弈的声音。
“统领,刺客共有十七人,死了十二个,剩下的五个怎么处置?”
“不用留活口了,杀。”
姜铎弈此时的声音格外阴狠冷硬,叫姜小绾觉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