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斗法斗得昏天黑地的。
等到大姐姐入了宫,成了先帝的宠妃,那些妾室也都揠旗息鼓了,连她爹在林氏面前都带了几分讨好。
她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京城混到死也混不出头,还不如捧着先帝这个金饭碗,吃着自己大女儿的软饭。
软饭好,软饭香,软饭呱呱叫。
先帝对她爹也确实不错,让她爹从一个京城不入流的小官,提拔成了吏部侍中,甚至还想封爵,朝臣反对才作罢。
先帝去世的时候,就属她爹哭的厉害,先帝一去,别说软饭没了,连饭碗都被砸了……
她爹成天想着另寻出路,想破了脑袋,才想出一条锦囊妙计——给新帝再送个女儿。毕竟他小妾多,女儿也多,样貌也都不差。结果,别说女儿没送出去,连新帝的面都没见着,臊的老脸通红,耷拉着脑袋回来的。
因此,侍中府的门口又从车水马龙变成了门可罗雀,速度之快,让她爹每天站在大门口捋着没几根的胡须唉声叹气。
听说镇国侯府带着媒婆来提亲的时候,她爹差点从椅子上蹦下来,虽然老镇国侯去世之后,侯府已经大不如前,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侯府。他家这是又能……吃上软饭了?
吃上软饭的戚侍中脸上笑开了花,还千叮咛万嘱咐林氏一定要好好操持这场婚事,不能给家里抹黑,让侯府面子上过不去。
林氏差点咬碎了牙。先帝两眼一闭,扔下林氏亲生的骨肉在宫里受苦,一个庶女却风风光光地出嫁,林氏怎么能不恨?
但也只能掏空了家底往外拿银子,把戚嘉瑶认作了嫡女,当着戚嘉瑶的面还得赔笑脸。
纳征的时候,她的夫君侯珉来到侍中府,从仆人手里接过捆好的大雁,结果那雁凶的不行,狠狠啄了侯珉手一口,侯珉哇哇乱叫,惊得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戚嘉瑶这个时候就知道这门婚事以后顺利不了。
进了门,不受婆母待见,现在不过半年,她就见不到夫君的影子了,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戚嘉瑶心里不是没有忧虑,但她的处事原则是能苟就苟,苟不了……也要苟。
丫鬟琥珀听说了静心堂发现的动静,气得恨不能冲上去与那个老妖婆理论一番。但她知道这无济于事,只会让少夫人的处境更加糟糕。
“少夫人,奴婢拿了白环饼和萝卜丝,您吃点吧。”琥珀打起帘子,从外面进了。
白环饼是用秫稻米屑和水,加了蜂蜜和了面,再用手揉成环状,下锅用油炸成的[ 白环饼做法出自《齐民要术》]。不怕放,可以保存很久,也不怕凉,只是不如新炸出来的酥脆爽口。萝卜丝则是用白萝卜切丝腌制而成的。这两样都不怕放,不怕凉。
戚嘉瑶猜到她今天被侯夫人斥责,是最后一个离开静心堂的,大概厨下也没有给她留饭。所以琥珀才拿了这两样,勉强挤出笑脸,不叫她伤心。
一时之间戚嘉瑶也有些心酸,不好拂了琥珀的好意,更不愿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于是便问:“咱们带来的黍米酒呢?拿一罐子来。”
琥珀连忙去拿了黍米酒,用青瓷莲纹的罐子装了捧过来。
戚嘉瑶吃了半个白环饼,又用了小半碟的萝卜丝,再配上小罐子的黍米酒,黍米酒的酒香中和了白环饼的油腻,萝卜丝脆爽弹牙,连戚嘉瑶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夜色渐沉,宵禁的钟声透过层层幢幢的房屋,传到了戚嘉瑶的耳中。侯珉不会回来了。
戚嘉瑶躺在锦帐里面,昏暗的烛火映在锦帐上,影影绰绰的,好像藏了什么魑魅魍魉,鸳鸯戏水大红的被面裹在她身上,却不觉得热,十月的天就已经这么冷了吗?
戚嘉瑶逐渐陷入梦乡,没办法……睡眠质量好。
梦里她爹牙掉了,就是软饭也嚼不动了,林氏不乐意伺候没牙的老头,就又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小白脸,给她爹头上种上了一片茂盛的森林;侯珉被纳征用的大雁啄瞎了眼睛,侯夫人被她递上去的帕子烫秃噜皮了,再也不叫她伺候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她刚嫁进来头一个月,和侯珉还是你侬我侬的。清早起来,她要去给婆婆请安,侯珉从后面拥着她的肩膀,笑道:“昨晚过了子时才歇下的,起那么早干什么?”
戚嘉瑶红了脸,她自然知道为何她放着好好的觉不睡,与侯珉胡天胡地,过了子时才歇下。心下又羞又恼,狠狠拧了侯珉胳膊一下,侯珉嗷嗷叫了起来。两人闹成一片,丫鬟在门口都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