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苑。
微风浮动,暗香袅袅。
一摞摞的账册陆陆续续被送来,有侍女兢兢业业地翻看着,快速拨弄的算盘声噼啪作响。
嬷嬷围着账册转了一圈回来,喜气洋洋地朝着朱氏作揖,“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尚书府的管家权又落到了夫人手里。”
朱氏显然也是开心的,将那整整齐齐的账册看在眼里,面上得意遮也遮不住,“该是我的,总要还回来的,蔡氏拿不走,这元氏又是个什么东西!”
嬷嬷笑道,“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这管家权和该是夫人的。”
顿了顿,只听她又问道,“如今元氏还没有暴露,咱们要不要加一把火?”
“不用。”
朱氏立马喝止,十年夫妻,她很清楚唐钟的为人,他今日将线索斩断,保住了元氏,便不允许任何人再去搅弄这一摊浑水。
枪打出头鸟,若是她在此时冒头,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此,此时她只要管好这后宅就好。
“清芷苑的份例都补上,嬷嬷,你去盯着,按嫡女的份例来,不用多,也不要短了。”
嬷嬷皱眉,颇为不解,“夫人,可是老爷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她,陆家也并非正儿八经的外家,我们需要这么谨慎吗?”
更何况,那是蔡婉瑜的女儿,她们夫人可是恨之入骨,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呢?
朱氏却是笑了笑,“就因为老爷不在乎,我们才更要厚待,她才六岁,刚刚好,正是孺慕父母的年纪,最容易养熟了。”
至于养熟了,一个尚书府的嫡女,能带来的好处太多了。
夜色渐深,无星无月。
小九躺在床上,难得地不想修炼,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唐灏迷茫的眼神。
这个世界百善孝为先,生母死后的第一场法事,他若不在,就算考上了状元也不会被认可,可是错过了这一次,谁知三年后又是什么光景,朱氏拦了第一次,自然也不会漏了第二次,唐灏的科举之路,终究还是被斩断了。
可仅是如此,或许还不会让唐灏失落,真正让他这般失态的,估计也就是她了。
她没有母亲,唐钟这个父亲可以当做没有,朱氏一个尚书府当家主母,想要对付一个失去庇护的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而唐灏,却失去了庇护她的筹码。
想来此时的他,必是备受煎熬的吧。
也不知朱氏想要怎么对付她,虐待?刺杀?还是直接抛弃在青山寺?
突然灵光一现,小九猛然坐了起来,不会是婚姻吧?
生养之恩大于天,某种程度上说,养恩比起生恩更重要些。
若是朱氏一改以往的漠视,时不时提上那么一嘴,那么,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她的婚事,还是不能拒绝的那种。
越想越觉得可能,小九顿时坐不住了,她才六岁,还是个孩子的!
穿戴整齐,小九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最讨厌这种九转十八弯的花花肠子了,还是先弄死再说。
夜色深沉,不知何时起了风,徐徐拂过,带起草木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夜中幽幽荡荡,让人忍不住寒毛倒竖。
树梢的枝叶轻轻晃动了一下,小九立在茂密的枝丫中,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几天之前她的目标还是离开尚书府,京城周围的山脉倒是熟悉了,可这小小的尚书府就让她有些摸不着东西南北了。
唐钟也不知什么怪癖,府邸建的跟迷宫似的,宅院,回廊,湖水,草木,一环套一环,她兜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朱氏住在哪里。
小九抿着唇角,心想着还是明日问了路再动手吧。
只可惜这副身体还是太弱,承受不住她浩瀚的精神力,导致她空有精神力却只能乖乖缩成一团,使用起来也只能丝丝缕缕的调动,太不适合搜查了。
到底还是不太适应这副身体,小九叹息着摇了摇头,却突然一顿,只见不远处院子里,一身着斗篷的女子款款而出,大热天的愣是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头发丝也没有露出一根。
只是跨出门槛时,金线绣花的绣鞋难免漏了出来,连带着些许艳丽的裙摆。
倒是和白日里见到的朱氏一个风格,雍容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