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顾家祖母的娘家,亦是万千学子心向往之的求学之处。
靖弘国的官家家眷,有很多郎君都在那里读书。每年酷暑,冬至才会休沐,今年便是兄长去的第三个年头。
晚间,竹沁园清风阵阵,屋内烛火通明,丫鬟春芳神色匆匆的来到房内,在慕鸢耳边低语了几句,慕鸢面上平淡,冲她点了下头.
春芳下去后,进来一个瘘着背又腿瘸的老头。
细看老仆黝黑的脸上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衣物上还有斑斑血迹,腿应是上午挨了杖刑。
他眼底冒着精光,忍着疼痛跪下,“二姑娘,老奴已经照着您的吩咐,指认了钱婆子,姑娘答应的赏钱...。”
老仆的心思全放在脸上,上午如此凶险的情况,不狠狠敲诈一笔都对不起他的腿。
慕鸢神色淡淡,“事情既已办妥,承诺与你的必不会少,且等一下。”
转头吩咐秋月;“你去我的私人账上取五十两过来,另外拿一壶好酒也一并赏与他。”
老仆一听五十两,眼里瞬间明亮,他一年到头也才八两银子,这一下,可是好几年的工钱。
他脸上的笑都咧到耳后,眼里的贪婪,炽热的吓人,眸子里已经闪现几分别的心思。
有了贪念,人就生了恶,一旦恶起,便有胆量做出一切恶事。
今日他能听她的调遣,来日别人给他更多,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出卖她,这种人不可信,更要慎用。
一会儿的功夫,秋月从青石路端着托盘走来,上面几个大银锭和一壶美酒。
她看向慕鸢,微微点了个头,把托盘递到老仆面前,老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眼睛看得愣住。
他缓过神朝慕鸢笑了下,直接拿起银子攥在怀里。又看向酒壶,拿起闻了闻,“真香”说罢,打开小品了几口。
虽说府里吃得饱饭,但酒是个稀罕物,他这种低等下人,往常也只能过节才能尝上几口,这一闻可把他的酒瘾勾了起来。
慕鸢瞧着他,说了句;“既拿了钱财,有些话总归是要烂在肚里,你可明白?”
老仆笑得忙点头;“姑娘放心,这个老奴晓得。”
想要的东西拿到手,老仆心猿意马,一路品着美酒,哼着小调离开,仿佛腿上的伤都轻了几分。
明华院,一个小丫鬟匆忙走来,在张嬷嬷耳边低语,她听罢,神情凝重。
“夫人,那老仆刚出了竹沁院,要不要...”,说着,眼底的杀意尽显。
宋姨娘正卸着妆容,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摇了摇头,“不可,今日侯爷生了怒气,有些事不能打草惊蛇,且让贱蹄子在嚣张几日。”
然后,她起身站到烛台边挑着灯火,火光轻微晃动,房间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张嬷嬷接下她手里的镊子,“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钱婆子的事,处理的怎样?她的那个远方侄子,知不知道那件事?”
“夫人放心,那老婆子每次送药都很谨慎,他的侄子不知,夫人若不放心,老奴去处理了就是。”
“有些时候,还是死人的嘴是最安全的。”
宋姨娘眼底冷光一闪,很快又化了开。
一轮弯月,清风温柔的拂面,窗台边秋实搅着慕鸢的湿发细细揉搓,秋月给姑娘脸上施着淡粉,让肌肤清爽又细滑。
慕鸢闭着眼,想起一事,吩咐道;“明日我出门一趟,有事你们称谎避一避。”
翌日晚间,慕鸢身穿麻衣粗布,头戴斗笠,从后门而出,她躲避人群,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商铺,木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天宝阁”。
进去后小厮迎上来招呼,慕鸢亮出一面玉牌,他立马垂下头;“请跟我来。”
上了二楼,转过弯弯绕绕的小路,顺着长廊通往另一处,恰巧微风吹来,慕鸢斗笠上的轻纱敞开一道口子。
就见女娘皎洁明亮的双眸,像受惊的小鹿。皓白如雪的芙蓉面,皱起了秀眉,娇小的红唇,饱满的更像可口的樱桃。
可惜美景不长,漂亮的容颜很快被遮掩,人也消失在路口的尽头。
这一幕,被楼上刚到京都的顾今鸣瞧见,他与慕鸢自小相识,早年慕鸢还去幽州小住过,算起来还要叫他一声表哥。
一介小女娘,夜半独自一人怎会来此?
楼上雅间,另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见顾今鸣站在窗前呆怔,不由轻笑,“顾兄,莫不是看见了老友,不妨引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