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来到此时,庆叔已经等了大半个下午了,他平时就寡言少语,因此奕忻到了房间之外时,除了很有规律的“踏踏踏”的脚步声之外,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脚步声听起来怪渗人的,奕忻打了个寒颤,只因为这脚步声与脚步声之间的停顿时间几乎不差毫厘,除了记忆中恐怖电影里的鬼怪之外,还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规律的脚步声。奕忻让张贵开去敲门,手还未到,门自己就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在夕阳之下昏暗的脸。“庆叔,你吓死人不偿命啊!”奕忻调侃了一句,庆叔侧身让奕忻进来,关上房门之后,取出了一封信件放到了奕忻的面前。奕忻面露狐疑之色,庆叔则示意他打开。信封拆开之后,奕忻就知道庆叔突然回来的原因了。信封中装的正是璞鼎查给琦善的照会。照会用中英文双语写就,奕忻快速地看过之后,面露喜色:“看来洋人终于忍受不了琦善了。”璞鼎查这封照会半个月前就写好了,但是他一直在观望琦善的态度,因而到了前几天才从香港发出。信使到了广州城之后恰好被庆叔盯上了,由于在酒楼用餐时的嚣张跋扈,庆叔用一剂蒙汗药教训之后,这封照会就到了他手上。本以为只是一封普通信件,但是他草草看过之后便决定先将此信件交给奕忻。奕忻将照会收好递给庆叔,他也不问庆叔从哪里弄来的,而且从字迹上看应该是原件,庆叔应该会将此信物归原主的。他靠在椅子上道:“速去速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庆叔点头,开门到院子中,一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广州某家酒楼的客房中,一个英国军官打扮的人迷迷糊糊地醒来,眯着眼睛看了眼天色之后,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检查了下随身物品之后,匆匆地冲出了酒楼,连房钱都没有结。半个时辰之后,璞鼎查的外交照会就出现了琦善的面前。庆叔目送信使离去之后,返身回到了府上,进到自己的房间时,就见到奕忻正摆了四菜一汤小酌。见到庆叔回来,奕忻拿筷子点点对面的座位:“庆叔坐,张贵开再去弄个酒杯来。”“不必了,”庆叔到了奕忻对面坐下:“晚上还有事情做,喝酒误事。”他瞥了眼奕忻,表达了他对奕忻醉酒昏睡一个下午的不满。奕忻浑然不在意,一口酒仰头喝下:“呵呵,庆叔不愧是桂良老丈人最得力的干将,连这个都猜到了。这件事情还真得非劳驾庆叔亲自动手不可。”他收敛了浪荡的模样,正色道:“火烧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把柴火,这把柴火就需要庆叔你去添上了。”说罢,他将一张两折的白纸推给了庆叔。庆叔拿起白纸展开,奕忻则接下去说道:“这是详细的地图,夜晚巡防官兵的时间和路线都有标注,师傅还在上面标注了几个建议的地点,一干的用物也都存放在那里,你可以到了那里之后按照实际情况行事。”等庆叔将地图收起之后,奕忻郑重地举起一杯酒:“此事凶险万分,一旦败露,我和师傅都救不得你,这杯酒是我向你赔礼,事成之后我将备以厚宴相待!”庆叔迟疑了一下,还是结果酒喝下,对奕忻抱拳,转身又离去。总共在房中呆了不到一刻钟。广州城夜晚的喧嚣随着夜色的愈重逐渐消逝,除了街头无家可归的乞丐和醉酒撒疯的醉汉之外,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胡力全身上胡乱地套了绿营兵服,呵欠连天,在队伍的末尾等着交接班。这三天都是他和几个兄弟巡后半夜,在家里婆娘肚皮上折腾了半宿之后,拖着一身的疲累过来集合。等到交接完毕之后,比规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一刻了。带队的对着身后懒懒散散的士兵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底下人精神稍微振作了点,拖着稀稀拉拉的队形开始了晚上的巡夜。胡力全在队尾低声嘀咕了一声:“杖又不打了还巡什么夜?”夜晚的风声盖住了他的牢骚,吹得他紧缩着脖子,开始怀念家里温暖的被窝和婆娘曼妙的身子了。他们巡防的地区是广州最富有的地方,毗邻珠江,广州赫赫有名的十三行就聚集在此处。如今十三行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十三行周围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各种各样洋人的商行,十三行的门面变得相对不起眼了。白天的时候这里人声鼎沸,但是到后半夜,街两侧的商铺都门窗紧闭,只有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在回荡。走了半条街,胡力全感到小腹胀痛,和带队的打了声招呼,拖着红缨枪寻了条弄堂拐了进去,松开裤带,一条水线滋到了墙壁上,他闭上眼睛,舒服地吹了声口哨,却感到膝盖上被尿液溅湿了。低声骂了一句,将大鸟收了回去,他用力地踢了一下那块改变尿液飞溅方向的石头。脚一触及,却不是生硬的感觉,而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