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她一转头,发现谢晏辞正坐在地毯上,半靠着床盯着她看。
苏欢一时有些窘迫,下意识拿袖子擦了擦嘴角,担心自己睡觉时会不会表情不雅,有些娇羞地斥道。
“你看什么?”
谢晏辞没提防苏欢突然醒了,转过脸,露出红彤彤的耳根脖子。
“没看什么。”
谢晏辞打从出生起,便知道自己和同辈的兄弟们不同,他被家族寄予厚望。
不仅仅因为他是世子,还因为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来自老祖宗,二百年前老祖宗金口玉言,要传承到这一代的长房嫡子必须叫这个名字。
年幼时,父亲拉他进祠堂,指着牌位给他讲佛子生前的故事。告诉他,他的名字继承自佛子的俗世姓名。所以,他一定要像佛子一样,仁德、正直、精通武艺、济世救民。
自那之后,为了这个目标,谢晏辞便开始一直努力,勤学苦练、日日不辍。
但少年人也总有叛逆的时候。
他有时候也烦透了别人总提醒他,不要堕了祖上的威名。
瞧着吧,他总有一日,要立下比佛子更大的功业!
十三岁后,谢晏辞开始做一些旖旎又难以启齿的梦。他不肯跟别人说,便愈发认真习武。
后来的一天,兄长谢潞仁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上街溜达,非说他再这么学下去,会变成傻子。
春日的风,恰好吹来一个女子的帷帽。
谢晏辞下意识抓在手里,抬头看去,恍惚间以为梦里的人走出来了。
但是再细瞧,又觉得不像。说不清哪里不对,但就是哪哪都不对。
谢潞仁在一旁催他:“晏辞,你做什么,还不把帽子还给人家。没看到人家女郎要急哭了?”
她从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哭。
谢晏辞脑海里诡异地闪过这个念头,敷衍地把帷帽塞到谢潞仁手里。
“你去还吧。”
之后谢潞仁因此被迫娶那女子娶妻,谢晏辞不由歉疚。
“不若我娶她吧?”
“少开玩笑了,你是世子,婚事怎么能如此随便。”谢潞仁摇头,“她爹逼得那么凶,就当是救人性命了。等到了谢家,她要是不愿意,我就把放妻书给她。”
后来谢潞仁没机会把这封放妻书给她,却让谢晏辞给了。可是给放妻书的那一天,谢晏辞忽然发现,这女子似乎和他的梦中人,又重合了。
她到底是谁?
每日每夜,谢晏辞都被这个想法折磨的辗转反侧。
直到那一天把辛珍郎灌醉,从他口里把所有的事情全问了个清楚明白。
谢晏辞才知道。
原来他根本不是继承了一个名字,而是这名字本来就是他的。他两百年前就应该与她做夫妻,只是被拆散了。
但她既然愿意跨越时空来寻他,应该也不是对他无意。
辛珍郎的话,让谢晏辞脑海里难以自制地勾勒出一个场景。
他与她堂堂正正地拜过天地,然后夫妻情深、琴瑟相和,他们抱着小吉祥,又或许再多生几个孩子。
直到白发苍苍,他会和她合葬,在她的耳边告诉她。
她确实骗到他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说,不然她诡计多端,不知又会作出什么妖来。
谢晏辞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低头用炭笔标记。
苏欢好奇地从床上探出上半身,揽过他的脖子,趴在他肩头看。
“你在画什么呢?”
“布防图。我把今天路过踩的几个点画下来,防止之后忘了。”
谢晏辞回答。
苏欢看了看谢晏辞画的几个点,总觉得有些熟悉。
“我好像见过王庭的布防图,是在哪儿……哦,对了,是在苏景升的桌案上!”
“苏景升?”
谢晏辞还不知道这一茬。
苏欢就把苏景升如今在巫黎做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事说了。
谢晏辞不由叹道:“这可真让人意想不到。”
“是啊,也不知道他离家出走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如果不是他给巫黎人出谋划策,边境也许就没有战事。”
这点谢晏辞倒比苏欢看的通透。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没有你哥,南国和巫黎之间的仗该打还是要打。没有永丹,迟早也会有别的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