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当了一天值的太阳终于轮休。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从道场四处汇聚到了斋殿。小道童们一天最开心的三个时刻,早饭、午饭、晚饭。家里人基本上不吃晚饭,只有在观里才有的吃,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最开心、最吵闹的时候。
仁清消失了一下午,辰时乐得一下午的岁月静好,沉心修炼,但新的功法进展却十分缓慢。
一道黑影推开窗子,从窗框一跃而下。原来是那只黑色的肥猫,不堪吵闹,来此处避清净来了。黑猫见辰时还在榻上闭目修炼没搭理自己,自觉无趣,趴在了书案的册子上。册子上的三个大字《灵炁诀》似乎不讨它的喜欢,随手刨了几下,呼噜呼噜又睡了起来。
过了半晌,门外传来脚步声。辰时缓缓睁开眼睛,伸手一指门栓,打开了房门。小七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笑嘻嘻道:“师傅,你知道我来啦。”
“怎么不去吃饭?”辰时伸着懒腰道。
“山下有人驾了车来请您,我这不传话来了嘛。”小七答道。
“哦哦,是北地侯府的人吧,你看到仁清了吗?”辰时想起了昨天送来的请帖,赢季邀请的时间就是今晚。
“仁清师傅晌午就去了后殿炼丹房还不见人影,老神仙吩咐了,不让我们靠近。”小七如实答道。
辰时耸了耸肩,现在还没出来,看来师叔还没解气。
辰时悄悄摸进仁清的屋子里,左挑右选后,穿了件仁清新定制的青云缎面的锦袍。简单梳洗,提着无尘剑,下山赴约。
这赢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辰时半躺在马车里,靠着软绵的枕垫,心中思忖起来。
北地侯赢午,昭武三年临危受命前往北地,与匈奴鏖战四年平定北方。此后一直驻守北地,在造阳开衙建府,把家安在第一线。
上谷郡、代郡、雁门郡十多年来再没有遭到过匈奴铁骑的劫掠,几乎家家都供着北地侯的生祠。
北地侯育有两子,长子赢季次子赢景。赢季的母亲陪着北地侯来到造阳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次子赢景的母亲是秦帝赐婚,是江南方家的长女。
赢季幼时母亲便不在了,一直生活在北地侯军帐之中。从小习武修炼,在沙场中摸爬滚打长大。传闻在府中不受二娘待见,深受排挤。
辰时伸手揉了揉靠垫,正准备眯眼小睡一会,马车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大师兄啊,怎么样?驻颜丹到手了吗?”辰时看着有些狼狈的大师兄,幸灾乐祸道。
“小师弟,我真是拿捏不了你了,你长大了。”仁清瘫坐在侧,气喘吁吁道。
“嗯嗯,师叔也说你老了,早上还说要给你好好补补呢!”
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悲愤交加的仁清饿虎扑食,一把掐向辰时的脖子。两个人近身格斗,像两只猫儿一样,扭打了在了一起。
驾车的马夫听着车内两兄弟叮咣打闹,有些害怕,连忙又抽了四匹马儿一人一鞭子。赶紧把这两个祖宗送到,千万别把这马车拆了。
赢季带着两个小厮,提前等在渭水河畔。赢季身着绫罗内衬、紫檀锦袍,金丝袖口祥云纹、腰间环玉手中扇。气质不像是刀头喋血的猛将,身材也不像是盈盈弱质的功名书生。
不一会儿,就见马车疾驰而至。仁清拎着辰时跳下马车,仁清心满意足,恶气出尽。辰时像小鸡仔似的被人提着衣领,窝窝囊囊。
“二位真人感情真好,在下赢季。”赢季见状哈哈笑道,收扇抱拳。
“在下天道观仁清,这是我们老幺辰时。小侯爷久等了。”仁清拉着辰时回礼。
辰时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一身文人打扮,有些想笑。
赢季面色一正,恭声说道:“若没有辰时真人的舍身搭救,我和父帅可能已经命丧那三品剑客的剑下了,请受我一拜!”
仁清和辰时连忙一左一右拉住欲拜的赢季,说道:“这是天道观中人应担之责,何须季公子如此。”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待船家将花舟渡来,停靠在小码头边上。三人又互让一番,一起上了花舟。
花舟大大,前后不过二十余米,但胜在精致奢华。雕栏花窗,地上都铺着毯,几名侍女光脚正光着脚丫,候着三人上船。
主客落座,辰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停地打量舱内。这不像是船舱,倒和眠月楼的装设有几分相像。三人坐在中舱,听着后舱琴音传来。小厮端上酒菜后推开窗,清风带着江水的凉,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