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曲儿已经开始,正中央的舞台上,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扶着话筒唱得投入,后边一排羽毛裙子露到大腿根的舞女跳着撩人的舞姿。
江市新进门后,相当低调地找了个最后边的位置坐下。
随从看了一会儿,拿手捂着凑到他主子耳边,“将军,真不愧是全上海最好的场子,这唱得真不错!”
江市新鄙夷地瞧了眼他没出息的样儿,又朝台上扬了下下巴,一阵见血点出,“这根本就不是白玫瑰!”
随从诧异地张大嘴巴,“这造型,这不就白玫瑰吗?”
江市新似乎没料到小子有点道行,斜瞧了他一眼,居然耐心科普,“这女的唱得这么风骚,哪一点清纯了?”,说着眼神就看去前边正对舞台的那几个尊位,略一番察究后,定格到一个黑衫秃顶男人身上,朝他努了下嘴,“瞧见没,那女人的眼神一个劲儿往那儿勾着呢!”
随从诧异,一方面是因为他家主子惊人的观察力,另一方面,是他居然从他家主子这话里听出了鄙夷的语气。
虽然他有点怕被打,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您改需求了?不喜欢这样的了吗?”
江市新没好气瞥他一眼,转回脸不爱搭理他。
一曲罢,那演白玫瑰的女人,果然扭身下台,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黑衫男人腿上。
白美合是在第三首上台,虽说她是唱歌的,但舞台安排的她要先跟着伴舞一起跳前奏,衣服也和舞女一样。
美合不习惯,这衣服有些暴露,这舞实际上看点便在舞女们抬腿间的那些若隐若现,她第一次跳,悄悄将抬腿的动作,换成屈腿。
江市新一眼便看见她。
这首曲子是德克风格,节奏很强,轻而快,美合完成得很好。
但,一曲罢,台下掌声稀稀落落。
这些人明显不捧场啊,江市新看出来了,他那被大帽檐挡在阴影里的脸上,露出一些玩味儿的笑,像头没有捕食需求的猎豹,正蓄意开始一场有趣的游戏。
美合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见,她正打算跟着伴舞的队伍退回后台,后边场管先生嘹亮的一嗓子,“江先生赏,白小姐,银元一千!”
一千银元,所有人都愣住,回头看过来。
这数额再来几个,即便把这新都汇买下来也够了!
这是新都汇有史以来,收到的数额最大的赏钱。
按例,被赏的演员,需要下台谢礼。
江市新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在最后一排,头顶这块甚至连盏灯都没有,黑黢黢的。
白美合跟着场管,在一侧的通道走了半天,终于停在一个男人面前。他戴着帽子,帽檐有些宽,导致她看不清他的脸,身上灰色的长衫看起来也不甚起眼。
白美合不记得自己跟这样的先生有过交情,手扣在小腹,颔首施了个礼,便先开口道,“美合谢过江先生赏!”
江市新抬头,一张轮廓薄利的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白美合震惊了一瞬,“是你!”
江市新一笑,表情是白美合下午在胭脂铺子见识过的那种,浪荡的笑。
随从坐在一旁没人注意,但他却很得闲地看着两人,发现他家主子跟狐狸精上身似的,明明刚才还说台上那人太撩骚了,一脸嫌弃,但他自己这会撩妹子的样子,就跟那女人撩汉子简直一样样的!
随从这样想着,很知趣地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白美合有些慌乱,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人下午被堵了话头,这会儿过来寻仇来了。
她听人提起过江市新为人,说他爹当年就是土匪头子,他们家基因里就是那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草寇行径,这种人是最惹不得的,一旦惹上了,甩都甩不掉。
赶紧回身请了一盏茶过来,恭恭敬敬亲自奉上,但话却未敢说的过分亲近,只说,“承蒙先生抬爱,特奉茶一杯,拜祝先生财运亨通,万事顺意!”
见江市新未答,只将茶盏奉在一旁桌几上,便打算回身走了。
“白小姐可是觉得一千银元不够,我还可以再赏一些!”
她刚一回头,便听身后的男人带着几分谑笑说道,听他那口气,区区一千银元根本不看在眼里。
这时候,新都汇的老板也堆笑迎了过来,看出白美合拂了贵客的意,立刻接话拱手上前,江市新似乎不愿让太多人认出,稍稍拉了下帽檐。
老板笑着恭维,“先生海量,白小姐向来是咱们这儿的台柱子,未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