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宋晶晶睁开眼的时候，模糊的窗玻璃外日光格外明亮。

顾云昇也还在侧，她去看房间一角的大落地钟，时针已几乎指向数字九。

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

宋晶晶没敢动，因为他尚在熟睡，想了想，忽而记起他前夜一夜未睡，昨晚两人又说话到半夜。

檐角的冰雪在消融，一滴滴落在窗棂。

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即将离去。

顾云昇没能再熟睡多久，似乎感知到旁边人已经醒了，他没过两分钟便睁开双眼。

宋晶晶打个招呼，“早！”

他抬臂把人圈来，随即按进怀里，搂抱舒适后似乎打算再次睡去。

宋晶晶挣脱一下，“九点了！”

顾云昇：“今日休沐！”

“为何？”

“惯例，立春。”

哈？她回想着他带着鼻音的几字回复，默默想道，已经立春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彼时，南岸港口一阵汽笛声，白色漆膜斑驳的轮渡缓缓离港。

眼角带着道小疤的随从，傻乐呵着跟江市新说，“主子，离家这么久，我都有点想家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说完，见他家主子望着远远的上海滩某处，一言不发。

随从默默叹口气，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主子，要我说那宋小姐也没什么好的，不解风情，长得也没咱红姐漂亮，何况，还是那顾云昇的女人，您何苦惦着她呢！”

江市新没理他，半天才松了下肩膀，淡定温和地骂了句，“你懂个屁！”

随从一噎，扎紧喉咙不再说话。

南芜之地春更早，已经遍野绿地，春风和煦。

江市新住的是原址改建的行宫，古朴中透露着恢宏大气。

他前脚抬进家门，后脚就有人来报，说是外府安置了几个过来拜访的洋人，已经住了有几天了，就等着他回来召见。

“洋人？”，江市新倒是稀奇，这洋人向来都是到顾云昇那儿是第一站，怎么现在放着好好的大生意不做，跑到他这儿来了。

“他们来干嘛，不会真要跟我这个不讲规矩的杀人魔谈生意吧！”，江市新冷笑了声，“叫他们过来吧。”

来报的人退下去了，江市新摘下围巾，拿起桌上沏好的茶。

似乎刚下了场春雨，院子里石板地面上，泛着潮气，被雨水淋过的石缝青苔，毛茸茸地铺开。

不多久，他的人领着两个洋人过来，后边有几个他的兵跟着，荷着枪，大概他们这儿不怎么来洋鬼子，下边人都比较谨慎。

这两个洋人生面孔，他也是第一回见。

却并未起身，府上管事很能察言观色，便代为招呼那俩洋人坐在下首和椅上。

江市新一眼未抬，慢条斯理吹着茶叶沫子。

他知道这些洋鬼子来之前肯定也打听过了，他江市新不是个待见跟洋人做生意的人。

其中一个洋人开了口，操着生硬的中国话，“江将军，我们终于见到您了，荣幸之至！”

江市新听见他们蹩脚的发音就烦，嘴角几乎毫不避讳地扯出一个讥笑，“先自报一下家门吧，我们中国人讲究尊者先知，知道什么意思吗？”

两个洋人面面相觑了下，大概并不知道，但他的第一句话听明白了，于是其中一个开口，“我们是史蒂芬家族的，我们的家族有十分先进的工业技术，我们想和江将军谈一下合作。”

当年上海滩被洋人霍霍成什么样子，江市新不是不知道，做生意，他什么生意都不想跟洋人做。

“别跟我说合作的事儿，在这儿呢，你们要是想做生意，就得跟我的规矩，这样吧，回头我找人给你拿一份规矩清单，你们先研究一下，适应个一年半载，到时候我考核一下，再说同意不同意的事儿！”

他傲慢无理的态度，让这两位史蒂芬家族的前驱者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他们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天，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其中一个气愤地站起来，语气也变了，“江将军，我们史蒂芬家族背后有强大的英国政府支撑，你应该给我们应有的尊重，并且，我们是在帮你，如果没有我们的技术，你这里将落后二十年不止！”

“史蒂芬先生这就生气了，做生意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呢！”，江市新放下茶盏，不着痕迹地讽刺。

“哼”，洋人已然恼了，直接和盘托出，“我们希望你能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