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捡命（上）

背街小巷，梁霜左顾右盼，紧张地踱来踱去，听见脚步声，故作镇定，满脸警惕。还未回头，肩膀被人轻轻扣住。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何人？可知我是谁？”

那人未答，梁霜咬咬牙回过头去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瞳孔瞬间放大，刚刚扣在她肩上的那只手转而捂住了她的嘴。

梁霜心想，我就是个仵作，当学徒的，怎么大白天还遇见鬼了。

“是我！”周予安示意梁霜不要声张。

梁霜只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并未想起是谁。见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便下意识地认为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强忍着恐惧点了点头，周予安刚一松手她便伺机逃走，又被周予安拽着袖子拉回来。

“是我，江清蓠，长宁王府的王妃。”

“王妃娘娘？”梁霜压低声音：“您怎么……小女想起来了，娘娘会易容，您是易容成了小女的样子。”

“我要借用你的身份，总不能以我原来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吧。”周予安松手：“停尸房的位置我知道，江……韩家那位夫人的尸首被摆在那个位置？”

“进门，左边，倒数第二个棺材里。”梁霜往巷子口那儿看了看：“韩家是经商的，韩老爷对他这位尚未进门的妾室十分宠爱。他给府尹大人送了不少钱，那停放用的棺木都是好的。”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棺木好坏并无区别，周予安关心的是江映月的死因。姐妹一场，她知晓江映月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在危险来临时什么都不做一心等死的人。

客栈起火，却无呼救之声，不是人已死，就是在着火前失去了反抗能力。

周予安问起验尸之事，梁霜事无据细，将自己知道的全给说了。

外间传言客栈变为焦土，客栈中人无一生还是假的，客栈中还有个活口。说来也巧，那夜她与师傅在府衙内验尸，丑时才从衙门里出去。在距离客栈不远的窄巷里遇见一个被烧伤的人。此人的衣服，头发都被烧没了，身上也大面积烧伤。救人心切，没问太多，他们将人带到了她师傅的棺材铺。

“棺材铺？”

“棺材铺！”梁霜点头：“我师傅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仵作，不辞辛劳地在府衙里验尸，一心想要帮枉死者讨回公道。后来发现这公道由钱说了算，灰心丧气下辞了仵作一职开了棺材铺。要不是欠了那位府尹大人一个恩情，他才不会回来帮府尹大人验尸。”

这是个新情况，周予安示意梁霜继续。

那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烧伤严重。对于死了的人来说，他是幸运的，起码还活着。对他而言，未必是幸事。身上的伤能靠衣衫遮掩，脸上的伤却是遮无可遮，还有那因为大火而变形的手指会让他今后的日子举步维艰。

那人刚醒来时闹过一阵，被梁霜的师傅劝住了。

他是客栈小厮，原是要住在下人房的。因倒水时不小心溅到了那位姨娘身上，姨娘大怒，罚他去睡柴房。柴房内四处透风无法住人，他就拿了铺盖睡在柜台底下。姨娘明日出嫁，他只需赶在鸡叫前抱着被褥返回柴房即可。

他是被浓烟熏醒的，醒来后想要去通知掌柜，发现门被锁了。

周予安问：“哪里的门被锁了？”

梁霜扳着指头：“二楼厢房的门被锁了，不是从外面锁的，是从里面。小厮一连敲了三扇门，分别是客栈掌柜，江姨娘以及江姨娘的陪嫁丫鬟。由于浓烟太大，呛的人嗓子疼，小厮为保命没再继续敲打，踉踉跄跄逃去后院。”

“既已逃去后院为何还会烧伤？”

“后院也着了火，院门被锁，院墙极高，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如何逃出？为保命，折返回来发现客栈的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了。亏得他运气好，房梁掉落时砸穿了窗户，他拼死从窗户里爬了出来。”

“那他运气还真是好。”

“差点就瞎了。”梁霜甩着胳膊靠在墙上：“浓烟有毒，他又在浓烟里待了那么久，若非师傅会些医术，他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对了，我跟师傅在废墟里找到了那把锁。铜锁，被火烧得变了形，落锁的位置与大门的位置相符，他没有说谎。”

“客栈里的那些尸体？”

“客栈是韩家的，因为韩老爷要纳妾，而那位江姨娘的家人似乎已经不在了，故安置于此。也因为江姨娘要在此处出嫁，客栈里没有别的客人。”梁霜嘟嘟囔囔：“亏得没有别的客人，要不死的人更多。”

“尸体可有异状？”想起外间传闻，周予安问道：“听说那些尸体是垒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