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错恨（上）

问起程老爷的事，张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讳莫如深，就在周予安放弃打算换一个话题时，张妈开口了。

“老爷并非表面上的那样，程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年轻时的程老爷手段不亚于现在的程三公子，甚至更为狠辣。都说皇家无父子，富贵人家也一样，只不过天家争权，富家夺利，都是藏在暗处的腌臜手段。

程老爷有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对方是现在的程老夫人，两家人哪哪都合适，早在定下婚约的那一刻就是利益共同体。

程老爷知道他会娶程老夫人，年少时就开始借用岳丈的关系替自己谋取利益，然人算不及天算，就在程老爷与程老夫人即将成婚的前一年，程老爷遇到了一个让他心动，且终身难忘的女子。

女子是打南屿来的，带着与青州不一样的风，一下子就刮进了程老爷的眼睛里。

十六岁的少女和十八岁的少年。

娇艳的红玫瑰和藏在雪峰下的冰，他们一见钟情，爱的难分难舍。程老爷想过退婚，可程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程老爷也无法向他的岳丈家交代。

男女间的情爱固然珍贵，却比不得程家的权势和富贵。程老爷费尽心思爬到那个位置，自然知道失去意味着什么。

他说他对程老夫人没感情，说他们是指腹为婚，说这段婚姻牵扯到的不只是男女感情，还有两家人盘根错节的利益，他承诺心爱之人，婚后娶她为平妻，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碰程老夫人。

少女委屈屈地答应了，却在程老爷跟程老夫人大婚当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老爷认为此事与程家和程老夫人脱不了干系。

婚后，他一边冷待着程老夫人，一边四处寻找少女的下落，直到下人找回少女的簪子。簪子是程老爷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在一家当铺里，挡掉它的是一个男人。

程老爷认为心爱之人遇害，满腔悲愤，将这股怨念撒在了程家和程老夫人的娘家。程老太爷的死，程家几位叔伯老爷的死，包括舅老爷的死都与这件事有关。

程老爷没动程老爷夫人，一是忌惮她娘家的势力，二是需要那边的帮衬，三是想要她受尽冷落，生不如死。

程老爷后来做的那些事情，包括纳妾，包括不让程老夫人生下程家的嫡子都与此事有关。

就在程三公子出生的那年，程老爷收到了一封从南屿寄来的信，他的心上人没死，被她的兄长带回了南屿。她的失踪与旁人无关，是她兄长所为，簪子也是被她的兄长卖掉的。

对于程老夫人，程老爷是愧疚的，他知道自己恨错了人想要补偿，程老夫人对他已是心灰意冷。

程老爷让程老夫人管家，遣散了府中的小妾，同意程老夫人将孩子送回她的娘家抚养。

那时他便清楚，程家日后是程三公子的。

为了给这个儿子铺路他做了很多事情，其中不乏与朝廷有关的和见不得光的。

程三公子返回程家后，快速掌权，程老爷以游历为名去了南屿，与心爱的女子生活在一起。

周予安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程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她问张妈：“程老爷去南屿是为了那位姑娘？”

张妈点头：“我男人是老爷身边的小厮，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他离开青州时也带了我家男人去，这些事情都是我家男人跟我说的。程老夫人不知道，三公子也不知道，估摸着程家的人也不知道。我男人死后，我儿子顶替了他的位置，一直在老爷身边伺候，直到老爷故去，才跟了公子。”

说到这里，张妈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

“我知晓外头有些传言，但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依着老爷和程家的吩咐。”

“那位南屿姑娘可有与程老爷成婚？我的意思是在南屿他们可有成婚？”

“她骗了老爷。”

“骗？”

“她是跟着她口中所谓的兄长来的青州。到青州的第一天，她兄长出去办事，交代她在客栈里等着，她没等，跑去街上闲逛，在程家的铺子里遇见了程老爷。她是个极其聪明且有心计的姑娘，通过程老爷与伙计的对话推测出他的身份。她不想回南屿，她想一步登天成为程家的少夫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她这么想倒也没错。程老爷那般有心计就没看出这少女是故意靠近他的？”

“老奴不知道，想想，许是觉得她不敢。程家在青州是个什么地位，寻常人见了程家的车马恨不得离得八丈远，那个有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