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死路（下）

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刑部监牢，只有犯了重罪的才会镣铐加身。常年佩带镣铐的，手腕上会有摩擦伤，严重的还会溃烂，反反复复，直到没有一块儿好肉。

村长腕上有擦伤，方才救他时已经看到了。伤是新伤，泛着血迹，是近几日磨的。

“不止这些，方才下来时他特意观察了四周，因为视力不好，借着体弱在地上蹲了一会儿。他不是在休息，是在观察地上的一景一物。确认铸造坊被毁后，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的指尖上沾着土，是从那个椅子上蹭的，他以为在他中毒发疯的这段日子程家村亡了。”

“他想渔翁得利？”执剑睁大眼睛：“他都快要死了，要那么些钱有啥用？况且还是假的铜钱。”

“他又不知道！他两年前就被关起来了，哪晓得官府查封了程家的冶炼坊，没收了程家私铸的假铜钱。”

执剑啧啧两声，提着剑出去找那位假村长。

周予安在铸造坊里溜达，看到那个被砸烂的炉子，轻轻一跃跳了上去。程家人撤的突然，炉子里还有凝固的铜汁。

执剑去而复返：“夫人，出事了。”

周予安站在炉子上：“那位村长又杀人了？”

执剑点头：“夫人出去看看吧，人间地狱，那位假村长是个狠人。”

距离铸造坊不到三米的地方倒着两名村民。两名村民皆被拦腰砍断，其中一人当即死亡，另外一人拖着被斩断的身体往前爬行了数米，倒在一户人家前。

从口型判断，他是在向这户人家求救。

门上有血迹，不是那个人的，是从门内溅出来的。推开门，院子里全是断成两截的尸体。一对儿老年夫妇，一个年轻妇人以及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他们倒在不同的地方，方向却是一致的，结合地上的脚印判断，是从屋里出来后被人斩断的。

“这么多人，同时被杀，可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人办不到，机关能办到。”

院中有两棵树，其中一棵上有较多血迹。周予安绕着树转了一圈儿，取出帕子，捏起一样东西给执剑看。

“这不是那些江湖杀手惯用的勾魂丝嘛。”

“去屋里看看。”

房门打开，房间里乱成一团。地上有粥，粥中还有余温。窗户虚掩，上面有两排足迹，一排向外，一排向内。

“事发前，他们正在屋中用饭。凶手经由窗户跳进来，将这些人吓出门去。慌乱之下，未能看见绑在树上的勾魂丝，一个两个被夺了性命。孩子是最后死的，想要退回屋内，奈何屋内有凶手守着，只能闭着眼睛撞上那些勾魂丝。他很害怕，脸上有泪。能吓到他们，能让孩子放弃求生的一定不是他们眼里的人。”

“有人扮成索命的鬼魂吓唬他们。”

“兵分两路，你去找假村长，我去那位大嫂家里看看。”

一路上，又见到几个横死的村民，有被刀捅死的，有跌入陷阱的，还有一个是活生生被吓死的。陷阱的位置很特别，在不起眼的角落，若非凶手将人赶到那里，单凭眼睛是发现不了的。除了假村长不做第二人选。

之前的猜测错了，凶手不止那个假村长，村里还有他的帮手。

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嫂家。隔着窗户，看到假村长正给大嫂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嘟嘟囔囔：“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掺和这些事情。等这些事情了了，下山去，找个好人家，过平平淡淡的下半生。”

推门，吓了他们一跳。

看清是周予安后，大嫂将那只受伤的胳膊藏到背后。

“你们……是相好？”

假村长恼了，将大嫂护在身后。

“休要胡言乱语，我这年龄能当她爹。”

“所以……你们是父女？”

“我与村长只是乡邻，非要扯个关系，我们是同盟，村中闹鬼的事情是我与他一起设计的。他为自己复仇，我为夫君和二喜复仇。”

大嫂的夫君是个打铁匠人。三年前，程家村开始铸造铜钱，因为人数不足，村长将散落在外面的程家人全都叫了回来，其中就有大嫂的夫君。

这件事，是瞒着村里人的，直到大嫂的夫君被杀，尸体被埋到荒地里，大嫂才知道自个儿的夫君回来了。尸体是她趁着夜色自己刨出来的，也是她亲手埋到自家祖坟的。她跟夫君约定好了，等他做完那批活儿他们就再生个孩子，男女都好。

夫君让人给她捎回来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两个乌漆嘛黑的铁娃娃，一男一女，男的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