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天气多变,午后突然乌云密布,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暴雨倾盆而下宛如银河倒泻,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蒙蒙雨雾中。
忠勇侯府,栖云馆内,建筑错落有致,回廊曲折绵长。陈嬷嬷冒着大雨穿过暗香浮动的桅桅花丛,来到了正屋前的檐廊下,却看见柳儿眉头紧锁,正与几个丫妇人争论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陈嬷嬷一边拍打衣袖上的水珠,一边用严肃地望着众人。
其中一长方脸的白胖妇人赶忙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朝陈嬷嬷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新来的丫鬟手脚重,清扫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药汁,染坏了夫人的衣裳,我瞧着也什么金贵物件,不如就算了吧。”
陈嬷嬷深邃地瞥了眼那妇人:“算了?”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在这里好歹也伺候了世子夫人三年,就这般没眼力见?我家夫人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精致独特的东西。”
沈蓁蓁的母亲是蜀中富商,并不缺少银钱,陪嫁也是不少的,虽不说有多奢华,也是样样精致的。
“既然这丫鬟不懂事,那就撵回原先伺候的地方,我们夫人难道还缺人伺候不成?”
那妇人唬了一大跳,没想到栖云馆的陈嬷嬷这般厉害,这妇人是侯爷的奶娘,男人是前院的管事,一向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有些脸面,前些日子娘家兄长托她,把自己长相清秀的侄女儿带进侯府做工,盼着以后能在侯爷面前混个脸面,被收个通房、姨娘,也算光耀门楣。
她可是收了兄长不少银子的,如果办不好这事,先不说揣进兜里的银子不保,还不知道要丢怎样的脸面。
这可不行,这差事万万不能办砸了,随即她立马就哭着倒在地上撒泼:“夫人,您倒是出来评评理,我们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也是这院子里伺候许久的老人了,您就容着栖云馆里您的丫鬟婆子欺辱人。”
“嬷嬷。”
四周的人声倏忽一静,此时无数豆大的雨点从天幕间滚下,这嗓音婉转酥软,带着媚媚娇气,却穿帘过雨,清晰地传到人的耳中,让人心中一震,下意识往里望去。
只见半开的槛窗前,层层花丛后站了个璞玉般的侧影,风夹着雨雾吹抚过她松松挽就的墨发,几缕细碎乌丝混着水气落在那一截,犹如凝脂玉般雪色诱人的侧颈上,遥遥望了过来。
陈嬷嬷赶紧碎步走进屋中,悄悄禀道:“夫人,这些人原先是老夫人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妇,那出头的妇人,是侯爷的奶娘张婆子,从夫人进门后就在栖云馆伺候,自从府里传出侯爷即将尚公主后,这些人越发猖狂,整日吃酒躲懒,私下也没少议论夫人。今天还弄坏了您最喜欢的那件云罗纱衣。”
“嗯?”沈蓁蓁眉头轻蹙,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婆子,葱白的指尖拿着一把牡丹薄纱团扇,象牙扇骨上缀着的金丝流苏璀璨夺目。半晌,张婆子被她看得低垂了头,她摇了摇手中精致的团扇,声音冰冷如玉石相击“那说说看,都议论了什么?”
张婆子心中虽笃定这位夫人的位置已然坐不稳,但如今仍有处置自己的权力,不仅后悔不该如此行事,她脸色略略发白,有些慌了神,跪在阶前磕头:“夫人,老奴没说什么,这都是府里传的,老奴也只是听说舞阳公主将和侯爷成婚 ,成为新的侯夫人。如今下面的奴婢因此有些懒怠了,做事难免有些毛躁。”
“是吗?”沈蓁蓁垂眸瞥向她时,妩媚的凤眸里含着盈盈笑意。“既如此,那就一起遣回去吧。”
屋外雨声犹珠玉落盘,内里却静得落声可闻。
紫砂泥炉沸水煮茶白雾袅袅,属于君山银针独有的雅淡茶香充盈在屋内每一处角落,一旁楠木案几上放了尊金丝九桃小熏炉,炉里燃着极致清冽的甘松香。
那妇人犹坠冰窟,浑身发颤,只觉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乌眸,映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此时,陈嬷嬷叫了几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婆子,三两下捆了那些人,准备丢栖云馆。一时间,阶前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见今天不能善了,为首的张婆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尖声喊道:“侯爷马上就要和公主成婚,你以为你还能讨到几天好...........”
陈嬷嬷脸如寒霜,她忙指着那些仆妇:“还不快把她们的嘴都给堵上。”
沈蓁蓁望着如瀑的雨帘,兴味索然地关上了窗。
一旁的采薇红着眼劝慰沈蓁蓁“夫人,这些浑话你莫往心里去,这段姻缘是老王爷和老爷定下的,若不是现在老爷突然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