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沉默，按说他活这么多年了，该长的见识都见过了，可每次墓里都可以见到不一样的惊喜，这次最受刺激，难怪白笙不让他跟来。

痞笑着收起匕首，黑瞎子慢慢走近叶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一直知道关于白笙的事情，确实会有些超出常理，就连白笙本人，都对自己的过往一直讳莫如深，现在秘密揭开它神秘的一角，他畏惧又渴求，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是好。

叶安看着踌躇不前，挂不住笑脸的黑瞎子，觉得酸酸涩涩，这算什么？

自己先前嘲笑白笙是单相思的话，像一记耳光又打回在他身上，他收敛起笑容，心头怅然，眼前这个家伙，显然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一个照面，他就察觉到他们之间细微的不同，可他又认定自己就是白笙，所以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果然是很特别的，只是刚认识，自己就对他很感兴趣，“怎么，不敢相认？”

叶安走到距离黑瞎子不足半米的距离处停下，抬头看着黑瞎子，撇撇嘴：“怎么长这么高的，蹲下来点，本王没有仰头看人的习惯。”

顺从的黑瞎子，坐在了殉葬坑上边，将自己的大长腿晃荡在土壁上。仰头看着叶安，像一只温驯的大金毛。叶安这么想着，很顺手的撸了撸黑瞎子的头发。

冷气从叶安的手上传递到黑瞎子的头皮上，激起他一身寒毛。“看到下面的白骨了吗？都是本王杀的，一刀一刀将他们片了成白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痛哭流涕的求饶，接着就开始破口大骂，最后又开始软弱的求饶，到后来，哭喊的嗓子哑了，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很害怕，温热的鲜血撒了我一脸，脑子里都是那人眼睛瞪出来的样子，但当时要杀我的人很多，都没时间害怕，我就又杀了一个，后来手上沾着的血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黑瞎子默默听着，仰头看着这个眼底疯狂却满身悲痛的男人。

“我们一族命格特殊，不在轮回中，注定要么是孤儿，要么幼年丧父丧母。我父亲是很威武的大将军，敬重他的人很多，是往前数往后数，都名留青史的儒将，他是个合格的父亲，会给我骑大马，做小木剑。我母亲是江南首富家的小女儿，性格温柔，知书达理，是当时又名的才女，我小时候，母亲她会用吴侬软语念诗给我听，哄我入睡。”

“我一直在想，是皇帝早就想杀叶家，还是我把厄运带到了叶家。”

黑瞎子沉默，这件事叶安没错，他只是伤透了心，不知道该怪罪谁，黑瞎子拽住叶安的广袖，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叶安环住黑瞎子的脖颈，闭上眼，将头埋到他颈间，坐在黑瞎子温热的怀中。

“别责怪自己，你已经替他们报仇了”。

“可我满身血污，一点都不配做叶家的孩子，我做了什么，我毁了叶家世代守护的百姓，我让他们失望了，”叶安大声反驳，说到最后言语哽咽，“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一想到叶家连一条狗都没活下来，我就恨不得杀干净叶家世代守候的这些人。”

黑瞎子扣住叶安，将他整个人埋在自己怀里，“没关系，没关系的，如果是你出事的话，我会恨不得杀干净天下人给你陪葬，你只是无意中伤害了别人，一个人是挑不起那么大的祸乱，能挑起只能说明，该有此难。作乱的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叶安红着眼睛抬头，“你喜欢白笙？”

黑瞎子毫不犹豫点头。

叶安轻蔑一笑：“你了解白笙吗，你就敢谈喜欢，”

“我看到过小白的真心。”黑瞎子郑重的回复道。

“你真的看到过白笙的心吗，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把真心抛弃在那个角落，你还说看到了他的真心，你是在自我欺骗吗？”

黑瞎子沉默，坐在他怀里的就是白笙本人，他现在对自己厌弃的很，大概自己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自己只谨慎的换了话题，“是人都会犯错的，你没必要对自己这么苛责。”

“是呀，人都会犯错，那你猜猜，那么厉害的光风霁月的白笙会犯什么错?”叶安邪气地笑着，钳制住黑瞎子的下颌，拉着人凑到自己面前，侧着脸，贴着黑瞎子的耳朵提问。

被提问的人，头皮一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安笑眯眯，掐着嗓子用甜蜜蜜的语调欢快地说：“我就是他犯的那个错啊，你看，那边的祭祀坑里，都是我杀的人，一刀一刀剜肉剔骨，每一个人我都让他深刻领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