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钰再见到太子的时候,是在宫中的御花园。
不知是养心殿的伙食养人,还是陛下的恩宠喜人,凤锦明居然胖了。
瘦削的脸颊有肉了,脸色也不再苍白,看着健康红润许多。
一身气度较从前更盛。
肉眼看着就知道他这段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凤锦明拉过兰钰的手,坐到石桌旁,打量了一下,语气柔和道:“墨辰,让你受苦了。”
已经被很多人慰问过的兰钰笑道:“我没什么事,已经都好了,倒是殿下,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凤锦明摸摸脸,“是胖了吧?孤这段日子在养心殿,父皇关心良多,每日命御膳房变着法儿做些好吃的,孤也不好拂了父皇的好意,便吃的多了些。”
“殿下胖点好,您以前太瘦了。”
“孤还能瘦过你?”凤锦明调侃,“你看你这腰带,似是又松了。”
兰钰夸张地叹口气,“哎,谁让下官家中伙食普通,吃不到御膳那样的好东西,自然就瘦了。”
凤锦明笑着推了推他,“在这儿贫,要不孤等会儿带你一起用膳?”
“殿下说笑了,我可是听说了,现在殿下一直是和陛下一块儿用膳的,我哪儿敢掺一脚啊,”兰钰道,“陛下如此厚待殿下,我是真心为殿下高兴。”
凤锦明试探道:“恪王平日嚣张跋扈,现下伏诛,对孤,对你,都是好事。”
兰钰有些难以启齿,但又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道:“殿下,其实有些事我一直没有说过。”
“墨辰但说无妨。”
“不瞒殿下,我与恪王有私仇。”
凤锦明蹙眉,“他欺负你了?”
兰钰:“以恪王的为人,对我不满使点小绊子都没什么,我与他的仇乃是血海深仇。”
凤锦明盯着他的眼睛,判断着话语间的真假。
这是他谋划的结果,让兰钰以为当初周家的事是恪王所为,而他现在似乎真的上当了。
“既是你的私事,孤也不过问。”
“多谢殿下。”
兰钰眉眼明丽,语气真挚。
那仿若盛着星辰的凤眸让凤锦明忍不住伸手在他发间抚了抚。
兰钰错愕,“殿下?”
凤锦明指尖拈着片粉色花瓣,“你头上落了花瓣。”
“哦。”
此时正值百花盛开之际,整个御花园姹紫嫣红、花团锦簇。
凤锦明推着轮椅,摘了一朵海棠,“还记得我们初见便是在新科进士的簪花宴上。”
“是啊,”兰钰语带怀念,“殿下当时便摘了一朵海棠给我。”
凤锦明将海棠花如初见时那样簪在兰钰的鬓间。
当初的三鼎甲王晞、谢玄、兰钰皆是年轻俊才,但满园繁花间,兰钰一身绯红色的进士服耀若春华,灼得人看不见其他,满眼只有他一人。
凤锦明贵为储君,在万众瞩目中亲自为他簪花,一时满座皆惊。
紫白重瓣的海棠簪在乌发间,不知是花衬得人如玉,还是人显得花明艳。
凤锦明握着兰钰的手,“墨辰,安心待在孤的身边。”
“殿下……”
这时,冯保走了过来,“殿下,陛下宣您一道用膳。”
“殿下,微臣先告退了。”凤锦明放开手,兰钰趁机退下了。
待出了御花园,兰钰摘下海棠花拿在手中。
他神色复杂,指尖不自觉的用力,甚至掐出了紫红色花汁。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阴云在头顶聚集,吹来的风带着潮湿之气。
皇宫中高大的红色宫墙此刻竟如泼着血般有些渗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兰钰快步走出皇宫,杜方在宫门外等候,“大人,快上车吧,这天气看着似要下雨了。”
“嗯。”
不消片刻,豆大的雨水便落了下来。
兰钰的马车很宽敞,里面设有软榻,他踢了官靴,有些颓丧地躺了上去,抬起手背压着额头。
其实在恪王被赐鸠酒前,他拜托了张玄陵,偷偷去见了一面。
按恪王所言,陷害晋王、火烧东宫他都没有做过,只有两淮盐税,他确实贪墨了,但数额没有这么多,兵器也私自造了,但也没有那么多。
他确实有罪,但有人将他的罪责放大了数倍。
至于“周家”,他更是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