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绪例行公事般地批阅着奏折,等他再次抬头,发现榻上的人已经面朝里睡着了,虽说屋里烧了好几盆木炭,但总归是比不了夏日里那般,他蹑手蹑脚地往屏风后面,走到自己睡的梨花木龙凤雕花拨步床,随手拿起自己的锦被,金丝刺绣,上面除了大片的龙腾图纹外,被子的四个边角都被绣上了兰花与茉莉。他拿着被子走到榻前,俯身将其盖在颜若兮的身上,而后习惯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就如哄孩子睡觉一般。周子绪仔细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生起一种异样的情愫,他已经开始慢慢地确定,自己更喜欢现在的兮儿,喜欢她眼里的欣赏与崇拜,喜欢她眼里的真诚与快乐,虽然还是看不到她眼里对自己的爱慕,只是这些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每天都能见到她,此生无憾。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否是真的爱颜若兮,为什么自兮儿失忆之后这份爱开始变得复杂,变得不受控制,现在的自己渐渐地沉沦在如此复杂的情愫里,他希望兮儿可以一直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虽然她对自己还是有些生分,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相敬如宾的恋人,可他又希望兮儿可以早日康复,他不想趁人之危,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兮儿真正的爱上自己,如若结果不尽人意,他也只能坦然接受,自愿退出,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周子绪就这样盯着她,盯着她弱小的背影,仿佛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这是他想要的,是他愿意的,是他此生最想要的,他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更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愿。
他的思绪越来越乱,扶了扶额,索性不再让自己乱想下去,默默地回到案桌前继续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手边的茶早已凉透,他还是习惯性地不想续上,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那份期盼不可能实现,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这样坚持着。以往下人们看到他茶凉了,准备给他续上,均被他退了下去,为此下人们都很不解,为什么自家王爷喝茶只喝头泡茶,凉了也都不再续上,虽说摄政王府不缺那点儿茶叶的开支,可就算是粗枝大叶的下人们也明白,头泡茶虽味道浓郁,却带着点茶叶的苦涩,天下谁人不知茶叶要泡了两遍之后才更清香,入喉方能噙满茶香,所谓“淡茶温饮最养人”,可自家王爷好似独独“偏爱”头道浓茶。周子绪看了一眼手边凉透了的茶,顺着茶杯的方向再次往床榻望去,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兮儿站在他身旁帮他添茶续茶,为他磨墨,在他看书的时候与他聊些家长里短,就如普通夫妻那般,可这些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既然兮儿不可能为自己续茶,那自己索性就不再需要添茶了吧,他不是偏爱浓茶的苦涩,只是这份苦涩像极了自己对兮儿的情义,终究还是要自己来尝。
呵,心中的苦涩如同那杯浓茶,周子绪收回视线,继续面无表情地批阅奏折,唯有忙碌才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
颜若兮这一觉睡得及其得安稳舒适,睡到一半隐约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被子,想着屋里有个温润如玉仙逸俊美的男人陪着自己,还有人主动给自己添了被子,这让她越发毫无顾忌地继续睡懒觉,如同小时候母亲在一旁忙绿,自己一边听着琐碎的声音一边酣然入睡的场景,满满的安全感。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大概下午的时候她才自然醒,她稍稍伸了个懒腰,怕扯到伤口,动作尤其轻缓,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案桌前的男人还在披奏折,暗自佩服,这可真够日理万机的,这屋的名字该改一改,改成“勤政阁”更为贴切。
周子绪余光瞥到榻上的被褥动了动,知晓定是颜若兮睡醒了,放下手中的折子和笔,起身缓步上前,一脸的温情,“醒了?饿不饿?我让下人进来摆饭吧。”看着榻上的女子刚刚睡醒,双眼朦胧,许是刚打完哈欠的缘故,只见她慵懒似猫,眼含春泪,娇羞地侧卧在床榻上,似起非起的样子,这让周子绪不由地耳根微红,呼吸一窒,有些失神,他从未见过兮儿如此这般慵懒随意的模样,以前的她视自己如毒蛇猛兽,对自己又怕又恨,他心里苦笑,自己倒是因祸得福了,只不过他是因着别人的祸,自己享着福。
颜若兮望着眼前的男人一脸深情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跟《知否》里小公爷的眼睛简直神似,面若美玉,含情脉脉,她赶忙乖巧地回应,“外面什么时辰了?我定是睡了很久了,害得你陪我一起饿肚子,以后到了饭点你先用饭,不必等我一起。”不管怎样,先道歉,别让古人觉得咱们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没有礼貌,再者,爱是相互的,爱需要双方都要有回应,爱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姐姐我也想通了,既然来了,就替原主陪你谈一场恋爱吧,结果如何我可不敢打包票噢,我又不是月老,不过我会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