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回去，指不定后半夜还要被御林军拖过来给主子看病，索性主动要求待在这儿吧，小命要紧。

周子陌的视线有些许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太医偷瞄了几眼，心中更加忐忑，暗自祈祷着这位小祖宗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要不然他真的是没地儿哭去。

听到太医说兮儿只是受到惊吓后晕了过去，周子陌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她后半夜可能会发热，整个人不由得紧张不安起来。他忍着心中的恐惧与暴戾，满眼猩红，满身帝王般气势，嗓音沙哑，“赶紧去看一下摄政王的伤势如何了。”

此时地上的周子绪早已被侍卫小心地抬到屏风外的贵妃榻上，由婢女们小心照顾，他身上的伤口流了不少血，气息十分微弱，看起来伤得很严重。老太医胡须颤抖，看了眼周子绪，小心谨慎地给他把了脉，心惊胆战地检查完伤口，眼中满是惋惜，叹了口气，“王爷身上的伤口太深，而且伤在要害，恐怕……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周子陌此刻觉得自己头上的天仿佛塌了下来，他脑海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那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头皮发麻，头昏脑涨，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心脏像是突然被人切掉了一块，身体一下子被掏空了一大半，整个人看起来像失了魂魄。他很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这般失魂落魄是在父皇母后意外去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如同这般手无足措，惊慌恐惧，可他还没有从上一次的深渊里爬出来，这就又跌入更深的渊谷，像是被人无情地推了下去，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命运的无力感，任凭自己再怎么不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不见，甚至觉得是他们无情地抛弃了自己，有时候活着的人才是最可怜的。他从未想过皇兄会突然离开自己，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没办法等兮儿醒来之后将此噩耗告诉她，他怕兮儿会遭受不住而伤心欲绝再次昏死过去，他也怕兮儿会想不开，趁他不注意随皇兄而去。跟自己相比，或许兮儿才是最可怜最无助的那个人。

自刚才周子绪拼尽最后一口气赶到寝殿的时候，周子陌就已经知道自己那个时候跟皇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在世人眼里，他是骁勇善战的战神，可在他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皇兄，可惜这一次，盖世英雄也终于倒了下来，这不仅意味着他的天塌了，大周百姓的天也塌了。周子陌步履艰难地走到周子绪跟前，半跪在旁边，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他那有些许薄茧的手，眼神苦涩，嗓音哑得厉害，“我会替皇兄好好照顾兮儿的，尽我所能护她一世安宁，皇兄不必担心。”周子陌眼里沁满悲伤，他站起身面朝门口，似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来人，将摄政王抬到旁边寝室，让太医院所有人都过去寸步不离地守着。”虽然太医院院首刚刚给皇兄下了死神令，可他还是不想放弃，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这次他却希望神灵保佑皇兄能得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周子陌看着皇兄被侍卫抬走，内心烦乱，他转身往屏风里走去。

他疾步走向自己的龙床，紧紧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颜若兮，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个眨眼，床上的人就会和他永远分别，他还记得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颜若兮，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目的地跑到他的面前，无助地看着他，那时候的她，才刚刚失去双亲，正是最无助的时候，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一头扎进了她的漩涡，再也无法自拔。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兮儿的，或许是她对他笑的时候，也或许是她无意中露出的脆弱，又或许是她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又或许是自己每次义无反顾地保护她的时候。周子陌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想带她离开这儿，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过着谁都不认识谁的生活，他想要她知道，其实他很在乎她，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他在这个皇位上坐了这么些年早就受够了，自己像个小丑般每天陪着那些人演戏，他恨透了这样的日子。

“兮儿……”

周子陌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眼中满是柔情，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对自己身上的封印撕开一道口子，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他再次燃起对她的渴望与爱意。

颜若兮的睫毛微颤，仿佛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折磨，许久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子陌哥哥……”

颜若兮虚弱地开口，声音很轻很飘忽，几不可闻，却还是被周子陌捕捉到了。

“兮儿，你醒了！”

周子陌赶忙俯下身，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