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虚先是一惊,后会心一笑,暗想,这个人看上去憨直没心机,却不是那么回事,六师叔很吃这一套的。
果真,苏剑和犹豫了,迈不开步了。
张不虚趁势道:“师叔,如果你真的要远走高飞,小侄也不敢阻拦,然,请至少见家父一面,这么多年来他苦苦追寻你的下落皆因一个不死心。你见他一面,把话说开,要合要离彼此都不落遗憾。了却心事之后再各自追求夕阳红般的幸福……”
他正努力舌灿莲花,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出现了。
明晃晃的大月亮地里,一人拄着拐,汗流浃背地爬上山来,闯进着正僵持的场面里。
几人相见,分外震撼。
张不虚叫了声:“父亲……”
苏剑和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张山翠情急之下如掷标枪一般把手里的拐撇出去,苏剑和一个不察正中后心,啪地抢了个狗啃屎。
吴哥呛啷拔刀劈砍过去喝道:“什么人?!敢伤我师父!”
张不虚替他爹迎战,一边道:“父亲,你快去追六师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苏剑和脸上都抢破了,顾不得擦,跌跌撞撞爬起来狼狈而逃,张山翠跟后面追,嘴里大喊着:“星河!你别跑!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急疯了,不知道自己在说啥,眼见那人越跑越远,自己腿脚不济,就这么着要再次失去他了,绝境使人发挥潜力,他大喝一声,身形突然暴涨,本来没劲的老腿如消失了一般轻盈,纵身飞出老远,以老鹰捉小鸡之势直扑向六师弟,岂料,苏剑和——也就是武当六侠苏星河正慌不择路面临一个大陡坡刚紧急刹车便被大力向前扑去……于是两个如高山滑雪出出现的情景那样,凌空翱翔了一段便重重地跌下去,一路大石头小石子磕得两把老骨头散了,一身是包,浑身是血。
苏星河跑不了了,他仰望着午夜星空,心里全是苍凉和屈辱,还有别的说不出的啥。
张山翠,压在他身上,头都抬不起来窝在他肩膀上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别扭……我张山翠半生风流,最后竟栽在你这个别扭的人身上。”搂着他就不肯起来。
苏星河冷声道:“你起来。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见的必要。该说的二十年前信里已经说明白了。我们俩早就完了。”
张山翠抬起头盯着他道:“没完!一直是你自说自话,分手也是你单方面的。我不同意!”
苏星河道:“你出轨的时候问我同不同意了吗?”
张山翠道:“……那个我可以解释……”
苏星河很经典地说:“我不听不听!”
张山翠说:“听我解释……”
苏星河说:“我不听不听!”
张山翠说:“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苏星河说:“我就是不听!”
张山翠说:“我一定要解释……”
苏星河说:“不听!”
……
……
……
一炷香时辰过后。
忽然听不远有人咳了一声,另一人跺脚道:“我受不了了!师父!你就听那老头解释吧!老头你快解释吧,别磨叽了!这么大人了要解释就麻溜的!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解释啊?!”
原来张不虚和吴哥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听半天了。
苏星河仿佛才发现自己还被张山翠压在身下,老脸一红,猛地推开身上人起身便跑。
张山翠刚才用尽了自己的备用力量,现在已经无法跟进了,情急之下抱住他的大腿,道:“我不让你走!”
苏星河一抖腿把他甩开,紧跑几步,只听后面撕心裂肺的一声:“星河——”
苏星河已经跑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见那个曾经玉树临风的男人已然老了,绝望地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张山翠道:“你以为我想花二十年时间追一个落跑的人吗?你以为我没动摇过?没遇到过更加年轻貌美善解人意的人吗?你以为我不恨吗?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可以这样毫无意义地浪费?!然,我就是没办法停止……我想再次见到你……对不起,星河,对不起。”他以头抢地,痛彻心扉。
苏星河抹了把眼泪,道:“你……别这样,小辈都看着……你如今见到我了,我也听到了你的道歉。就算了吧。我们实在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不太一样,我们分手吧。”
张山翠置若罔闻,喃喃道:“你看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