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滕五来过,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台阶,看着倒地侍卫们的样子,觉得有点眼熟。滕五轻笑,如果里面有人,说不定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进了风回殿,滕五轻声上了二楼,还没走完楼梯,便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视线缓缓从楼梯边缘滑上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面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像——都兰皇后的笑容永远那样温文优雅。
“神回来了。”大祭祀说,“他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就算是陛下问起,你也不用担心,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来承担责任。”
滕五听着,登上了二楼的地面,闪身到粗大的柱子后面,正好与墙上自己的画像对视。
“殿下一切都好,现在他长大了,也不会再挨欺负。龙神陛下就住在克伦府,还告诉了殿下他的名字,龙神会保佑殿下的。”大祭祀的声音在空旷的风回殿上,显得更加苍老、沙哑。滕五则挑了挑眉毛,告诉名字这件事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大祭祀安静片刻,摇摇头,“你总是那么善良,乌纳怎么可能甘心?这一年多来,他们又搞出许多事情,格里兰城几乎所有的王宫贵族都被乌纳拉拢过,很多人站在他们一边。那个卢修,要比殿下狡猾一百倍,殿下纯良的性格和你一样。”
滕五眨眨眼睛,忍不住探出头去,大祭祀在和一幅画像说话没错,怎么好像是和一个真人在有问有答?
大祭祀又叹了口气,“当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乌纳的刀子都已经拔出来了,她害死了你,还想害死你的儿子。若不是我想办法让香顺风飘到殿下面前,恐怕殿下也活不到现在。若是龙神选择的人,就没人相信他会中途夭折。不管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都兰,我看到了你的儿子长大成人,他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柱子后面的滕五也闭了闭眼睛,无声叹气。自古以来就没有不偷主人钱财的仆人,打着神明的旗号行私事的当权者也不可计数。自己早就应该知道,在这个国家浸淫几十年的尊贵祭祀,怎么可能会躲在权力斗争之外?不管是什么原因,决定一个国家继承人的合法性,这便是神权的最高体现。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一阵风绕着风回殿旋转,将远处欢快的乐曲声带了过来。大祭祀转头循声看看,冷笑,“你看?理查还是这样肆无忌惮,还有三天就是你的忌日,可他们却在饮酒作乐,为迎接兰顿举办的舞会?哼!这是乌纳的提议吧!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殿下痛苦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机会不会再多了。”大祭祀声音低沉,“理查的身体已经被他的荒淫作乐掏空了,御医也束手无策,这个任性的君主恐怕过不了今年冬天。等殿下登基,就会大局已定。他会做一个出色、仁慈的王。”
大祭祀抬头望向都兰王后美丽的脸庞,“只是理查,他的画像没有资格挂在你的旁边。都兰,他没有这个资格!连妻儿都无心保护,他甚至没有被成为男人的资格!”
滕五摸摸鼻子,难不成这是一场禁忌之恋?
“我该走了。”大祭祀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在你的忌日来看你,既不会提前,也不会拖后,我会和卡斯一起来看你。”
又是沉默良久,大祭祀步履沉重地走向楼梯,在滕五的注视下,下了楼。
大祭祀走了,滕五却没有动。他再一次看着墙上诺威王和前任龙神并排挂着的画像,忽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复活并非没有理由。也许自己原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也许身为常青会会长的经历才是一场梦境,也许滕宁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自己回到这里、回到苍龙国,也许……滕五看着诺威那双梦境中熟悉的眼睛,普通人按照自己意愿做的决定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命运,就是属于这个世代、这个王朝的印迹。这个世界,神可以做一个普通人,而人也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做出神的决定。
当滕五从风回殿走出时,门外镇守的侍卫们都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跪倒在地。滕五没说什么,顺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侍卫们虽然奇怪,但自动将其归结为神力的显现。是啊,龙神陛下想要去哪里,还会让凡人看见?
在回廊上走着,滕五忽然停住,前方闪出一个人影,是那位假面人,一张洞察世事的冷笑面孔上闪烁着一双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睛。滕五看了看他,继续往前走,在与那人擦肩而过时冷冷地说了一句,“神,永远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滕五走着,心说,难道不是吗?谁当国君不一样,神还不总是高高在上,接受世人的供奉?从某种角度来说,神和老百姓都一样,只要自己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