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陆地,但势在必得的一掌却被谷缜躲开,谷缜始终带笑,脸上笑意满盈,从嘴角,从眉间,从眸子深处流了出来。二人由极动转为极静,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均势。
大道至简,对于万、谷二人而言,八部神通千奇百幻,全都只是缥缈无用的幻术,此时此地,谁得到时,占住了势,看透了对方的心思,谁就有取胜之机。谷缜人虽不动,神识却如脚下海水,汹涌奔腾,不住寻找对方破绽,身体、内力、精神,内内外外,无孔不入。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换了别的对手,面对如此目光,早已不战而降。可惜的是,岸上的却是万归藏,他双手藏在袖里,随随便便站在那儿,脚下却如生根一般扎入大地,仿佛天地生成。他就站在那里,没有一丝的不自然。既与自然同化,又有什么破淀?
浪涛起伏,谷缜只觉对面的气势越来越盛,直如山岳将倾,时刻便要压来。万归藏嘴角带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谷缜十分明白,民无二主,天无二日,天地虽大,这一战只有一个人能活。
月向西沉,万归藏的气势仍在攀升,似乎永无休止。他早已放弃出手,只是不断积蓄气势,压迫谷缜的神意,使之疲惫虚弱,从而无法施展“天子望气术”窥破三才之气。
涛声在耳,谷缜全身的汗毛竖起,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力,时辰一久,竟有一些酸痛。心神纵然力求平静,可面对万归藏山倒云移般的威势,就如海中月影,在风浪中荡漾紊乱起来。
二人对峙,时辰似乎很短,其实已然过去很长,头顶的银河慢慢暗淡,西边的明月也走向末途。忽然间,万归藏的气势内收,大大向前跨出一步。谷缜纵身欲退,脚下的海水却如枷锁一般,束缚甚牢,移步之际,沉重无比。
“呼”的一下,谷缜眼前发黑,一团黑影遮住朗朗月光,万归藏的精神、内力均已登峰造极,此时出手,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谷缜却似陷入谷底沼泽,眼望高山坠石,但已无力自拔。
双方的差距,不在神通,亦不在智计,而在岁月,就如大树年轮,比起年过半百的对手,十九岁的谷缜太过稚嫩。
胜负将分,突然间,一声骤喝响如惊雷:“万,归,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