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把方非送到巳辰楼下,禹笑笑忧心忡忡:"方非,你真的还要回去吗?"
"对呀!"简真也说:"昨晚魔徒吃饱了,今晚又饿了怎么办?要不然,你到我那儿去,我的室友叫屈晏,是个信得过的好人。"
方非一听这个名字,想起华表下遇上的小道者,心想,简真果然好运气,连室友也比自己强多了。可他不愿示弱,笑了笑说:"不妨事,两发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弹坑里!"
"炮弹?"什么东西?"另两人瞪着方非,神色迷惑。
"那个,是红尘里的武器。"方非一边说,一边向两人招了招手。
他面上硬撑,心里却很忐忑,越近寝室,腿脚越软。走到门口,再也无力向前,他伸手扶着墙壁,喘了两口粗气,想象太叔阳的死状,心里一阵恶寒。
"死就死吧!"一咬牙,他压住心跳,轻轻推开房门,门户刚开一线,忽听有人说道:"你回来了?"
方非魂飞胆裂,掉头就跑,跑了两步,忽又感觉那声音十分耳熟,透过门缝一瞅--山烂石坐在一张床上,庞大的身子将房间占去了一半。可怪的是,被太叔阳骂了两天的硬板床,居然受得了这一座沉甸甸的肉山。
"进来坐吧!"胖道师两眼微闭,安然静坐。
方非讪讪进门坐下。胖道师坐在对面,活是一尊大佛。他睁开眼睛,看了方非一眼:"好小子,你今天可出风头了,一下子借了两个仇敌!"
"仇敌?"方非困惑问:"谁?"
"一是帝江,他认定你做了弊,可又抓不到证据。老妖怪小气吧啦,这会儿正气得要死。"山烂石一面说话,一面打量方非,方非的心里怦怦乱跳,可是没敢吱声。
"另一个是巫史,阴暗星不是个好东西,又歹毒,又小气。他在你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就算不关你什么事,这笔账也会记在你头上的。小子,你要当心,别让他抓到破绽。不然你会发现,白虎厅的刑讯室胜过任何人间的炼狱。"
胖道师说话很慢,吐出的字眼却字字如针,方非想起那些烟云变幻的人脸,不由连打了几个冷噤。
"送尸体的虎探已经死了。"山烂石又叹了口气。
方非冲口而出:"也是被食了魂?"
"不!"山烂石摇了摇头:"这次,是他自己扼死了自己!"
"这次……不是魔徒?"
"谁说不是?"山烂石声音一扬,"自扼而死,那是无相魔的标记!这一具尸体是他给巫史下的战书。哼,狗咬狗的事我懒得管。只不过,我有点儿好奇,他为什么单单杀了太叔阳,却放过了你呢?"
"我……我离开的时候,太叔阳还活着,魔徒是我走了之后才杀他的!"方非边想边说。
"巫史也是这么推断的。他的木瓜脑子只能想到这一步。可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这件事另有隐情。这个隐情你或许知道!"山烂石望着方非,目不转睛。
"我不知道!"方非灰心丧气。
"是吗?"山烂石苦笑起身,"你如果不说,还会死更多人。影魔已经降临,道者的血将会染红玉京!"他一面说一面买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方非心头惶惑,他的脑海猛的一亮:"隐书!没错,魔徒是冲隐书来的。"他腾地起身,想要叫住山烂石,可是手伸了一半,忽又放了下来。他想起了对燕眉的承诺,这承诺重逾千斤,将他生生按回了床上。
山烂石的脚步声消失了,房间里格外寂静--就在对面的床上,昨天还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只剩下一片虚无。生命如此脆弱,而这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因他而起。
强烈的负罪感压在心头,方非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抱头,发出了一声压抑已久的号叫。叫声响彻斗室,听起来十分凄凉。
方非坐在那儿,发了一阵呆,忽听有人敲门,他一惊站起,以为山烂石去而复返,刚刚拉开大门,门外那人尖叫一声,拧转身子,作势要跑。
来人是简真,他摆着那个滑稽的姿势,瞪了方非半晌,放松下来:"是你啊!"
"你来干嘛?"方非皱了皱眉头。
"那个……"简真挠了挠头,"笑笑不放心,让我来陪你。我呢,也怕夜里说梦话,泄露了大事,所有,咳咳,就来这边住两天。"
危难关头,大个儿挺身而出,方非十分感动,恨不得给他一个熊抱。
简真进了屋,张口就问:"方非,你睡哪张床?"
方非一指:"那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