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知她从来倔强,今日屡屡露出软弱之态,心中升起无边怜意,叹了口气道:“哪儿会呢?你一定是做恶梦了!”柳莺莺呜咽道:“我困在天香山庄,夜夜都梦着你。”
梁萧胸口发烫,心想:“这一年功夫,她想必过得很苦。”不由问道:“莺莺啊,你为何会听韩凝紫挑拨,去寻楚仙流的麻烦?”柳莺莺哭了一会儿,抹泪说道:“那天我取水回来,不见你人,心里急得要命,到处寻你。结果遇上雷、楚两家还有神鹰门的人,我以为他们捉了你,便向他们讨人,却被雷行空打伤。正绝望的当儿,云殊出手相救,谁知他心怀不良,事后对我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我当时受了伤,怕他动了邪念,就随口与他敷衍,本想骗他帮我寻你,不料你竟落到了韩凝紫手里。臭狐狸拿你威胁我,抢走纯阳铁盒。我一灰心,将云殊大骂了一顿,谁知他一言不发,竟然任我走了。我不知你去了哪儿,就骑了胭脂在旷野中乱跑,哭了好几场。后来养好了伤,几经周折,找到残红小筑,却只见一片焦炭瓦砾。后来听说是雷公堡和天香山庄联手烧的,我便偷偷抓了雷公堡一个弟子拷问,他也不知你消息。我担心受怕,四处寻找,一找就是半年。不想倒霉得很,没寻着你,却遇上韩凝紫那臭狐狸。她骗我说你被天香山庄放火烧死了,我当时听了伤心绝望,也没细想,便找上楚家为你报仇。初时倒占了些上风,后来激出楚仙流,我打不过他,被楚老儿捉住了……”
她断续说完,只觉一阵乏力,微微喘息。梁萧却已呆了,心想原来如此,自己鬼迷心窍,竟疑她移情云殊。一时悔恨不及,左右开弓,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双颊高高肿了起来。柳莺莺惊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梁萧定了定神,叹道:“莺莺,我是一个糊涂蛋,万分对不起你!”柳莺莺不知他另有所指,只当他因为花晓霜的事心中愧疚,又见他双颊红肿,心头一软,伸出雪白纤手,抚着他红肿的双颊,轻声道:“你知道就好,你……你再和那个病丫头亲近,哼,我……我一定叫你好看!”她本有满心的恶毒话来威胁他,但到了嘴边,却变做一句:“你……你脸上痛么?以后没我准许,可不许自己打自己。”
梁萧心乱如麻,全无头绪,好半晌才说:“你落到楚仙流手里又怎么样了?也没见他给你披枷带锁。”柳莺莺冷笑道:“我是天下偷儿的女祖宗,什么枷锁能困得住我?楚仙流那老狐狸,仗着一身臭本事,也不关我,也不锁我,容我使尽千般法子也逃不出十里之外。你来的时候,我刚被他抓回来。”
梁萧苦笑道:“楚仙流想必山居寂寞,才来玩这等猫拿耗子的勾当。”柳莺莺听得有气,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小色鬼,我被人欺负,你还笑得出来?”梁萧注视她半晌,忽道:“莺莺!”柳莺莺道:“什么?”梁萧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柳莺莺冷笑道:“别人欺负我不怕,就怕被你欺负。”忽一抬眼,怒视梁萧,“总之花晓霜在一天,我便恨你一天!”梁萧苦笑无语。柳莺莺忽喜忽悲,说了这许多话,倦怠又生,偎在梁萧怀里睡去。
不久花晓霜伤势好转,便给村人们治疗伤病,接生引产。柳莺莺执意不受花晓霜疗治,梁萧无法,只得先问过晓霜,再自己动手扎针配药。怎料柳莺莺伤势稍好,又生事端,或明或暗,处处设谋算计花晓霜。梁萧心思缜密,多有防范,她无法得逞,自是百般怨怼,哭闹寻死,无所不为。梁萧既要防她,又要宽慰晓霜,还要图谋生计,填饱花生那张不见底的肚皮,任是他长袖善舞,身处此间也是头大如斗,好不为难。
两月时光转瞬即过,柳莺莺的伤也好了九成。她硬的不成,又来软招,当着众人与梁萧耳鬓厮磨,存心气走晓霜。梁萧自是尴尬。花晓霜心中也不好受,但她性子柔顺,实在无法忍受,就转入屋内,读医书解闷。
这一日,她看书困了,伏案睡了一阵,忽被一阵喧闹吵醒,揉眼出门。却见远处打谷场上,或站或坐,来了许多陌生之人,口音不类土著,衣衫褴褛,闹成一团。花晓霜心生诧异,走近一看,人群中许多病人,不少人身受金疮,伤口皮肉翻卷,化脓生蛆,躺在地上痛吟。她见此情形,回家拿了药物,来到场边为人治伤。这时柳莺莺拉着梁萧走过来,一见她,立时做出亲热模样。花晓霜心头一酸,掉头招呼众人,挨个儿诊治。
柳莺莺一瞧,冷笑道:“又假装好人!”梁萧道:“她本来就是好人。”柳莺莺道:“好啊,她是好人,我就是坏人了!”梁萧笑道:“你自然是坏人了。”柳莺莺秀眉倒立,正要发作,却听梁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