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0年七月下旬，项羽披星戴月赶至吴中与项梁汇合，也就是二世元年大泽乡起义的整一年之前。接下来的一整年里，修习归来的项羽和叔父两人终日便都忙于操练兵士。

若是数十人的械斗，气势和身体素质就是决定比斗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可当决战的规模上升至一场战争的程度，阵型和兵种也成了不可或缺的关键。

而训练阵型和兵种两者反而最考验将领的统率力，对于很多士卒来说，令他们协同作战、调度统一就已不失为一件难事了。

项羽、项梁二人正面临这个考验，前些年兵士不足，但如今二世胡亥继位后有意向入伍的青壮却是络绎不绝。

人既是江湖，当兵将云集时心思纷乱，对领袖而言既是要求更高的统率力。

项羽、项梁在吴中素有威望，受人信服，但新近招募的兵卒可来自附近各个郡县，所以练兵的第一步便是在众将士心中竖起牢不可摧的伟岸形象。

由于地方氏族的鼎力支持，项梁的军队粮饷充裕很多壮年有意愿参军，但良莠不齐的素质不符合两人的期望，所以筛选兵卒就是当务之急。

为了招募有志之士，项梁本来是有意在坊市中央建立募兵之处，但鉴于兴兵造反属谋逆之事不易张扬，立一高台于远郊之处。

是日，项羽在高台上选拔兵卒，即便是考虑到民夫生活艰辛降低了要求，依旧要在百人中剔去小半。

去伪存菁这个道理人尽皆知，但当个人在成为群体中被弃之不顾的糟粕时，不忿之情是很难抑制的。

项羽通知合格的兵卒入营领取枪刃时，这种不满情绪终究是爆发开来，一高瘦男子率先挑起争端："凭什么不让我加入？"

他神色亢奋却掩不住眼底深藏的狡黠，狂乱的肢体语言和宣泄式的措辞煽动着场下所有落选者的不甘和躁动。

"我们慕名来加入你们，就这样被拒之门外，标准这么严苛是故意戏弄我们的吗？今天我们一定要一个交代！"

无形这种此人就把项羽等人划分在受试者的对立面，一种隔阂悄无声息地树立在众人之间，很多人受到感染，甚至其他部分候选者都产生了骚乱。

余光瞥见形势正朝自己期望中发展，这名为蒋华的生事者心中暗喜，而明面上依旧一副愤慨的表情向项羽讨要说法。

群情激愤似乎没对项羽产生任何影响，他摆手示意想上台声援自己的项梁，面无表情却透出丝丝不以为意的慵懒。

"那你想怎样？"项羽清澈的嗓音中夹杂着不假掩饰的散漫却恰恰让全场的人都得以听到。

蒋华被项羽表现出的漠视刺痛了神经，他不再是装出的亢奋而是真的激动，大吼道："应该选出合适的人来胜任将军！"

这话一出，项羽瞬间了然此人的算计，不过是借助众人的不满为自己牟利罢了，但他没有选择直接拆穿，毕竟那样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项羽直截了当说："可惜不见得有人选你。"之后那蒋华哑然失语的片刻已经让许多人也明白了他的小心思，此后他也无颜继续出言挑衅。

看到挑头者哑口无言灰溜溜地没入人群，众人激愤的情绪顷刻便似被泼下一盆凉水，多数人的心态也逐步平复下来。

但这还有隐患并未消除，项羽从众人的切身利益入手解释："严苛的筛选制度可为省下军饷，是为了尽可能避免你们血染沙场啊。"

此时众人的怒火多数已然转化为疑惑，只听项羽接着说："我尽可能选出的是体格强劲，筋骨通透者，这样一来训练之后你们便可在厮杀中占据上峰，进而从战场上全身而退。"

刚刚还满腔热血的众人这才意识到从军并不是拿军饷配兵戈光宗耀祖，还有种种危险和生死，躁动的心转瞬便平复下来。

当一个人听到别人衷心为自己考虑的话的确更容易采纳，可仍有些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徘徊在台下不想离去。

项羽敏锐地体察了他们的想法："苦于劳役和穷困潦倒而甘愿参军者可加入预备营，至于仍对选拔结果不满的嘛……"

一时间众人都对他接下来的安排翘首以盼，不曾想项羽竟口出狂言："不服就一战吧。"这下四野刚刚平复的声浪再次激荡。

这下连项梁都坐不住了，虽然他深知项羽不同凡俗，但如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夸下海口却败了，这对士气和声望会是巨大的打击。

但项羽不为所动，看着台下唱衰的看客们，项羽也只是漠然开口："下面的诸位，我不针对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