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再没有说过别的。
李观彦也是一样,虽然加了邓清的好友,但是除了在校园里遇到会打招呼然后闲聊两句之外,他并不会主动来找她,所以管他是偶遇还是刻意,邓清都不打算去探究和在乎,学业上的烦心事已经很多,她不打算给自己增加负担。
档案系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少到去上了一次课专业老师就把全班都记住了的程度,她们四个因为喜欢坐一排而被特殊标记,文献编辑学的老师是返聘来的老教授,老头六十六了还能跑马拉松,报道剪下来贴在办公桌上,满满一墙。
每次来上课,红光满面泡好一杯西洋参,看见人全挤在后面坐着,一群小鼹鼠一样,声如洪钟地催促:“都想躲哪去?坐前面来!”
当然人人低头,没人想去,老头就点名,第一个就叫:“邓清!”
邓清扯二姐袖子,二姐捏着刘薇,刘薇不甘心拖着老大,四个人磨磨唧唧在老头目光的洗礼下坐到第一排,老大郁闷说,都怪小清长得太显眼了!
作业也很多,要背书的地方也多,而且和既定印象相悖,档案学,是要学高数的。
四个人里面只有邓清是学理的,只好当其他三个人的老师。
除去上课,还有学生会和社团活动,音乐社的活动邓清只去了两次就不太想去了,江大最近承接了省青年代表大会的培训活动,学生会全员被投入进去做协助,光是志愿者招聘就让组织部忙了许多天,每天都是部门内部开会,她再没有见过林州行。
林州行在窗边按灭烟尾,照例用纸巾收好,突然想给外公打个电话。
从报完志愿陆续吵了两三架之后祖孙俩再没有讲过话,他离开深圳那天,不仅父亲没到,其实外公也是没来的。
家里对他的就读去向意见不一,林平舟主张让他和陆家人和李享之一样,去美国留学,林启远不同意留学,要他去广州,要么是东南亚,林舒琴也同意广州,离家近,她想常常能去看看儿子。
林州行谁的话也没听,一声不吭地选了江大。
他不是非要选江大不可,他只是不想选他们选的,他们每一个人。
少年人的叛逆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十四岁,又或者十五岁?不太清楚,因为林舒琴一直以来总是说,小州很听话的,没有什么叛逆期。
只是看起来是没有,和其他圈里的“富家子弟”比起来,林州行算是外人最艳羡的那一款:规矩、努力、上进。
长相基因上继承了母亲,性格却不像林舒琴,冷冽安静,原本应该是很好的,但是林启远却跟自己女儿讲,你儿子,疯得很。
林舒琴温温柔柔地反驳,哪有呀,一点影子也没有的,爸爸,你不要乱说。
他现在还小,你又护着,当然不大显,看人要看透彻,阿琴,你明不明白?
林平舟在旁边轻咳一声,抖了抖报纸,家政送过去咖啡,林州行也分不清外公到底是在说他,还是在说他父亲,又或者,一箭双雕,一骂一对。
有的时候,他会和父亲短暂的生出一种同盟的情感,好像因为他身上留着一半“外人”的血,所以总有一半被这个家拦在门外似的。
林州行不自觉地摸了摸左手的腕表。
但是总回忆这些,又显得他狼心狗肺,林启远打拼下如此家业,亲和而严厉地护他长大,当然有更多慈爱时刻,可那些记忆都很久远了,仿佛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从初中开始每一个假期都被安排去门店轮岗,每一步都在往“林家继承人”的塑造上更近一步,他被重视,只因为他是唯一。
林舒琴身体不好,试管失败过两次,休养了数年,可能要再休养两年,又或者就此放弃,不好说,这些都要看林启远如何决定。
试管的事情林舒琴当然瞒住儿子,只是她以为自己瞒住了。
林州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自己预想当中的那样寒心,林家长期的教育已经让他能第一时间从利弊考虑问题,他能接受外公和母亲的选择。
这样是对的,舅舅林舒华英年早逝,教训m.l.z.l.惨痛,找职业经理人就会更好吗?制度就能强过血缘吗?林州行知道外公不会接受那样的想法的,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电话没有响很久就被接通了,林州行低声喊了一声“阿公”后沉默不言,林启远忍了半天按耐不住:“衰仔!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打电话?”
电话那边半天不吭声,林启远暗骂一句子女都是父母债,隔代更是讨债鬼,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