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冷笑一声，把他推开：“我不在乎。”

陆鸣东气性也起：“你以为说句话就能威胁我？”

“那你试试。”林州行语气平淡地说这句话，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连带着拿起陆鸣东放在桌上的那份，一起拿好，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纸张的一角，淡色眸子冷冷注视着火舌，在陆鸣东厉声的质问中松了手，让这一团火焰落入垃圾桶中，穷途末路地燃烧着。

“你疯了吗！”

林州行微微偏头看他：“你的两个点烧成灰了。”

“这样有意义吗？交易已经达成，凭证我已经拍照，不明白你在干什么。”陆鸣东整了整衣领，逐渐恢复冷静，说道，“难道你要为了报复我把自己赔进去，等到邓清回来，还是让她和你一起在绝境里挣扎吗！”

“没什么意义。”林州行突然平静地微笑道，“欢迎来到百乐。”

“好。”陆鸣东伸出手，“合作愉快。”

其实他心有余悸，林州行的情绪转变太快太频繁太诡异了，他曾经有把握自己了解林州行，然而现今却不然，对于看不透彻的人，他应当保持谨慎。

林州行一眼也没看他，径直走向门口，被忽略的陆鸣东没有再次生气，而是温和地祝福道：“你迟早要进精神病院。”

“对。”林州行说，“我已经受够了。”

他受够了，烦透了，这虚伪的一切，算计的脸孔，压在他身上的数字，生来就有的命运。

像在火炭上行走，一刻不停的鞭挞，你是林家的继承人——外公把这句话刻进他的脑子里，血液里，他为了这个命运绞杀父亲、失去母亲，承担起养育妹妹的责任，把百乐刺进自己的皮肉，让股价的起伏代替自己心脏跳动，为之奉上一切。

献祭人生、自我、理想和爱情。

邓清说这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幸运，所以他不能为之装模作样的痛苦。

可是如果受不了怎么办，如果受不了又停不下来怎么办，为什么其他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虚伪的一切，他却不可以，屠龙的少年一定会变成恶龙吗？

他的身上会长出鳞片。

这世间的苦难和不公有那么多，而他拥有的太多。

所以邓清说，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躺在金山上的吸血鬼罢了。

所以邓清说，我嫁给你，只是因为可怜你。

她说，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他没有被她爱过吗。

他没有被她爱过吧。

林州行试着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却猛然咳嗽起来，他想改掉一些习惯，来到林川刻意买了一包 camel，掌心一抹鲜红血迹，大概是刚刚和陆鸣东打架咬破了哪里，林州行擦了擦嘴唇，坐在街心公园的石凳上，头顶一抹颓然的绿荫。

她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圈子里。

他受不了。

她不该把他一个人扔下的。

他受不了。

在林川处理完友达的一些后续事务后林州行回到深圳，涂亮亮和柳唯带着小孩也从老家回来，三个人吃饭的时候没人敢提邓清一句，林州行看起来很正常，只说这段时间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他想休一个长假。

涂亮亮说应该的，柳唯也不带任何阴阳怪气地说：“现在已经都稳定了，你是该休息一阵。”

以往一点小摩擦柳唯都要夹枪带棒的说上半天，如今他和邓清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柳唯的态度却如此反常，林州行紧紧盯着她，盯到柳唯不得不给出一个解释。

“小清说你们两不相欠，她不怪你，所以我的态度和她一样。”

涂亮亮意味不明地长叹一声。

这是这天晚上，他们唯一一次提到邓清。

老板要休一个极长的长假，提前安排好了许多事情，但难免有突发情况，王瑶打电话给林州行，四次未通，到了第五次的时候，林州行接了电话，喘得很不稳，用断续的气声说话：“我在休假，拿给姚总签。”

王瑶没听清，大大咧咧地说：“啊？老板，你再说一遍。”

那边骤然吼得大声：“听不懂吗？给姚文宪！！”

王瑶吓了一跳。

其实姚文宪也没有对应权限，在邓清出过事之后，林州行不再把权限放给任何人，但王瑶不敢再问，电话被挂断，她慌了一会儿神，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林老板脾气不错，对笨人一向也有一种傲慢的耐心，很少生气，即使生气也是阴测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