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一年，叶冰裳已经到了十六岁，婚事却依旧无人问津，一同无人问津的还有叶府的二小姐叶夕雾。

为着这件事，叶老太太愁坏了，也开始拜神求佛，想要给叶夕雾求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好夫婿——盛都有名望的人家的公子们，哪个家中姊妹没有被叶夕雾欺辱嘲讽过？都不想招惹这位恶名在外的叶二小姐，盛都以外的青年俊秀再好，叶老太太也看不上他们的出身，更舍不得叶夕雾嫁到盛都之外，可不就只能求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好夫婿吗？

叶冰裳已经十六了，因为被叶夕雾害得曾当街衣衫不整，姐妹不睦，再有盛名在外，别人只称赞她慈悲胸怀，却没有人上门提亲，想要娶她为妻。

娶妻娶贤的前提是“贤”之前有一道名为贞洁的锁链。

倒是有人想要把叶冰裳纳为美妾，把叶啸气个好歹——他叶啸的女儿要美貌有美貌，要名声有名声，纵使再不济，他也不能把人送出去做妾，仿佛是他叶大将军上赶着巴结别人！不过是个女儿，一直养着就养着，将军府的老姑娘也比一个妾室女儿好，他丢不起那个脸！就当是在将军府供了一尊活菩萨。

因而，叶啸从不担忧叶冰裳的婚事，或者说，私心还是想让叶冰裳一直留在叶府，给将军府的泼天富贵加上一道慈悲光环。

而对于已经十五岁的叶夕雾，叶啸也不担心，反正有叶老太太在前面操心。即使挑不到心仪的女婿，他在手下挑个样貌端正的老实人，放战场上过几年有了战功——反正他叶啸是盛国的大将军，怎么安排他还是有权力的——成了像叶清宇那样的“少年将军”，也不就是一个好夫婿了吗？入赘叶家，控制在他手里，还不怕叶夕雾被欺负。

叶啸自认为心中的安排完美，可心却偏了十万八千里而不自知。叶冰裳每每求叶啸想要做些收留流浪儿的善事，叶啸也不再责备她每日抛头露面，反而笑吟吟地爽快答应了，慢慢的，叶冰裳也窥探了叶啸心中对自以为隐瞒的很好的“安排”。

怨吗？

怨的。

她不想留在叶府，不想活在叶夕雾的阴影下。

她，想要活出一点自己的样子，是叶冰裳的样子，而不是带着慈悲的面具，活成一个把逆来顺受当做温柔大度的活菩萨。

叶冰裳突然觉得心里很堵，仿佛未来就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再也没有光彩了，狭小的马车变得拥挤，让她几乎呼吸不了。

“小慧，让他们停车。”

“啊？”小慧惊讶，劝阻：“小姐，我们去祈福，老夫人、二小姐和莲姨娘都去过了，咱们……不能不去啊。”

叶冰裳冷冷地笑了。

叶老太太为了叶夕雾的婚事求神拜佛，自叶夕雾及笄以来，恨不得让叶府的人都去给叶夕雾求来一门好亲事，带着莲姨娘和其他的姨娘们轮流过来给叶夕雾“祈福”，她去做什么？反正她又不会真心希望叶夕雾过得好。

“你去就是了。反正就咱们已经晚了，她们估计已经结束回来了。咱们因为施粥去得晚，她们也不会等咱们。你去替我给二妹妹求一求便罢了。”

说罢，自己已经掀起门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一声，任凭小慧再劝也不理会，等车停下就下了车。

“小姐，你这样对老夫人会生气的！”小慧还是想劝，又换了一个方向劝：“再说，这里虽然不说荒郊野岭的，路人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叶冰裳不以为意地说：“叫个人跟着我就好了。”

跟着她们的就两个人，一个马夫和一个婆子，没有什么护卫跟着——叶啸一向自信没人来招惹他这个盛国的大将军。叶冰裳留下了婆子跟着她，把头上本就不多的珠花首饰都拔了下来，插到小慧头上。

“你们快走吧。快去快回，反正我也不会走远。”

小慧没办法，只能和马夫一起去了。

这路边都是绿叶，没有什么能看的好景色，叶冰裳就让婆子在路边等小慧回来，自己走进一条山间小路。她执意如此，连小慧都劝不了，更何况那个婆子。那个倒霉的婆子只能在原地等着，盼着小慧他们赶快回来，盼着大小姐不要遇到危险。

正是暮春时节，原本山中的桃花樱花都已经盛放落幕，叶冰裳原本只是气闷加上叛逆，想要出来透气，看到这幅暮春场景，心情愈加抑郁。

原本灿烂的整个春日的桃花樱花已经凋零殆尽，唯有路边细小的野花还在开着。

野花枝茎细弱，也开得繁茂，在微风中不断摇曳，但总是不见枝干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