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何非凡担忧的眼神，他从夹克口袋掏出一包香烟比划：“这是新款，一块那么大的电池可以跑五百公里，就两三块钱，双十一还可以囤些货，对了，我抽烟的事情可别跟你婶婶说，抓紧了啊。”

小电驴风驰电掣驶出医院，又汇入城市的车流之中。

是的，于默从来没想过小电驴还能开这么快，但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很快就适应下来，因为快，不代表着不稳。

何非凡的双手似乎只是象征性搭在把手上，小电驴行驶得无比丝滑，以明显高于人类的预判和处理，穿行在各色车流之中，不仅有它的同类，还有于默从未见过的各种越野、轿跑和皮卡，甚至有些没有轮子，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贴地飞行。

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除了堪称性感的工业设计和制造水准，还有一种类似于生命体的灵性，就像东非动物大迁徙，乌泱泱行进在各种地貌之上，但你丝毫不用担心它们会撞到一块。

也正因在如此对比之下，钱海市的建筑水准可谓是寒酸之极。

在于默的记忆中，钱海肯定是夏国最好的城市之一，况且他们现在身处市中心，但道路两旁的房子都竞赛似的矮挫穷，哪怕是看起来新造的，都是一股努力得很明显的粗鄙，就连上辈子的五六线城市都不如。

就在费解之时，小电驴突然靠边停下，没有丝毫顿挫感。

是一个报刊亭。

一个设计得很用力但依然很笨拙的报刊亭。

“给你婶婶买份报纸。”何非凡从钱包翻出一张纸钞递进去，紫色的，十元面值。

“那么大啊，没有零钱吗？”报刊亭里传出一阵嘟囔，但还是把钱接了过去，放进一个验钞机似的精美机器，又是一阵精巧的机械运转声，吐出一捆硬币。

一捆用锡箔纸包装得甚为精致的硬币，连同一份报纸递了出来。

于默瞥了一眼，记忆终于有了一个精确的锚点。

《钱海晚报》，2023年9月12日。

……

“虎牌”小电驴在一座筒子楼下停住，于默跟着何非凡走上四楼，顶楼。

这是一座红砖建筑，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历史了，一层有六户人家，何家位于东边倒数第二间，因为来送过两次香烟，于默记得那套房子大概三十平米左右，被过道分割成两部分。

靠南部分依次是饭厅、客厅并主卧、阳台并小房间，靠北部分依次是厨房和卫生间。

此时韦丽丽，也就是这家女主人，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韦丽丽，36岁，年轻时在各个城市辗转打工，直到在钱海市遇到何非凡，才定了下来，夫妻俩结婚十年，虽然远远谈不上富贵，但总算在大城市扎了根，男人在一家安保公司做小队长，女人在保洁公司做钟点工，都是手脚勤快肯做事的人，所以三年前就攒够了首付，买下市中心这套老房子。

说到市中心，跟于默前世所理解的不同，在这个世界，因为交通工具的发达和建筑水准的低下，越富裕的人家越住在城市外围，形成一个谷型居住格局。

其实对于何家夫妇来说，同样的钱可以买套更大的，但这个老社区的学区还算不错，如果女儿能够稳定年级前十，将来是有可能升入郊区的重点中学。

被寄予厚望的何美树小朋友此时正在饭桌上写作业，见父亲带了客人回来，无需提醒，便去倒了两杯水，又做下来继续解题。

于默接过水杯，在饭桌旁的折叠椅坐下，何非凡则去厨房给老婆打下手。

《反比例函数题集》。

无聊中瞄了一眼，于默便觉脑壳发疼，因为他上辈子绝对属于数学学渣，工作后梦到数学试卷都会吓醒那种，没想到隔世了都还能条件反射。

但是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初中数学的知识点，可何美树才小学三年级。

正要移开眼睛，忽听小姑娘埋首低声道：“老师？”

“嗯？”

“你是我爸妈给我请的辅导老师吗？”

“不是。”于默学她压低声音。

“那就好，吓死我了。”

于默哑然失笑，继续坐着发呆，厨房里开始传出油水炸裂声以及香味，他的意识也不知不觉飘了过去。

那头猪从小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饲料，太可怜了。

番茄日照太少，酸度甜度都差了一点。

嗯，这个花生油怎么搞的，榨得那么稀，香味不够啊。

火还可以大一圈，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