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延少年时是个瘦子,直至入门成为“狙击手”。
因为需要等待狙击目标或者狙击时机出现,有时候一等就是两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如果身上没有几斤膘,怕是先要把自己饿死。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把小电驴停在长青福利院路边,向岗亭出示工作证,颤着一圈肚腩,向食堂方向挪动。
一开始还会和别人解释,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吃的人,相反的,自从变成职业需要之后,他甚至有些厌恶“吃”这件事情,任何时候、无论吃什么,都会联想到那些苦苦等待的日日夜夜,这就非常痛苦。
后来就不解释了,一来是因为他猜想,肥胖就是狙击手这个职业的副作用,二来,他找到了很好的排解方式:
只要不上班,就找个地方或由头,挑几个人狙击玩玩。
当然,弄死是不会弄死的,只是搞个恶作剧,或者弄断手脚之类,这要看他当时的心情。
比如知道学生时表白未遂的某个女生要结婚,就在婚礼上把蛋糕弄塌,让新郎新娘拿着蛋糕刀尴尬原地。
又比如看见开豪车的某个年轻男人,居然还长得很帅,就把他的手打折,至少一年半载摸不了方向盘。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职业世界的大忌,所以为了逃避那些官方狗腿子,他来到以自由著称的常云,并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现在这个组织,有大靠山庇护,又有工资可以拿,可以说是相当满意。
就是随着工作量的增加,他越来越胖,再也不能站着看到自己的脚掌,对于吃,也越来越缺乏兴趣。
所以今晚的这个气味,让他回到自己少年时。
但他是胖子,不是傻子。
左右手各拈着,一颗玻璃弹珠,以食堂里那只老鼠的实力,就算是使诈,也不足为虑。
他刷了脸,走进食堂,缓缓向厨房走去。
香味愈加浓烈,而且越靠近,血腥味也越加浓烈,两个气味混杂在一起,便是连他这个以忍耐见长的狙击手,都心神摇曳。
用脚尖顶开厨房门,那只老鼠还靠坐在冰柜上,对他的到来微露惊恐,却不敢动弹半分。
香味居然来自这只老鼠。
强忍着巨大的诱惑,曾延没有再往前一步,因为他身上带着组织给的预警符,能够在一分钟之后,扫描出方圆一公里之内有没有职业者靠近,当然,超凡境职业者除外。
如果是超凡境,这一分钟也毫无意义。
他注视着那只老鼠,越看越生气,哪怕此时倒在血泊之中,又因为痛苦和失血过多而面容扭曲,居然还十分英俊,而且身材消瘦,跟年轻时的自己有些相似,想必很讨女孩子喜欢吧。
于是在双重强忍中,他苦苦支撑了一分钟。
安全。
轻吁一口气,他对老鼠笑了笑,摊开左手。
玻璃弹珠的落地弹跳声里,夹杂着一声闷哼,老鼠的右膝盖被洞穿,现在还能动弹的,只剩紧握着的左手。
一抛一抛着玻璃弹珠,曾延在老鼠身前半米处蹲下。
“身上藏着什么好吃的啊?”他的口气像是问幼儿园小朋友,其实倒也不是做作,这一年作为福利院的编外员工,他交流最多的,就是这里的小孩。
老鼠咽下一口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鲜血,然后也笑了笑,也注视着他,不过,目光十分平静,这让他非常不愉悦。
没有必要,非常没有必要。
马上就要死了,何必还要装出一副洒脱的样子。
长得好看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曾延强抑怒火,也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模仿电影里大反派的神态,轻叹一声,伸出左手拍了拍老鼠的肩膀,以示自己仁慈的一面。
老鼠没有偷袭,而是认命似的,摊开原本紧握着的左手。
掌心里是一块生肉。
香气大作,充盈了整个世界。
曾延瞳孔微缩,像是看到自己少年时的样子,便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那块肉抓在掌心,就要往嘴里送的瞬间,只觉指间有根细细的,又硬硬的东西,然后,
掌心长出藤蔓。
………………
“只要碰到,困死他个狗日的。”当天喝大的娟姨如是说道。
胖子被疯长的藤蔓捆缚其中,随着他的剧烈挣扎,藤蔓蔓延出数十条分支,扎进地下,扎进墙壁,扎进天花板。
就像一只被胶水黏住的老鼠。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