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个艳阳天,日头极好,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只是那样好的日光却是照不到这闭宫许久的延禧宫的。
那里只有无尽的寂静,与阴冷。
甄嬛冷眼看着对面的宫装女子。
一身素蓝倚坐在床榻上。白净秀美的一张脸,不着粉黛,两颊隐隐可见斑驳红痕。
安陵容伸出两根素白的手指拈起一枚苦杏仁,缓缓放入了口中,低声道:“这苦杏仁... ...好吃的很呢。”。
嗓音如裂弦,低哑而暗涩。
“在宫中呆久了,苦杏仁吃着也是甜的……”。
甄嬛妆容精致,眉眼低垂,神色难辨。
安陵容声音低哑,缓缓道:“你不要怨恨我,说我狠毒……”
“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 ...
不甘心……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做了人家的垫脚石... ...
不甘心……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活一回……”。
安陵容垂下了眼帘,苦涩道:“我不得不争宠... ...不得不怨恨皇后... ...怨恨皇上... ...怨恨一切把我当棋子,把我当玩意儿的人!我何尝不知... ...皇后并非真心地帮我,我又岂不知,皇上何曾爱过我?可在这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她轻轻扯了下嘴角,说不清是讽是笑:“……说到底,我还是最怨恨你的,因为你什么都有了... ...
临了了,我却什么都没有”。
安陵容低低地笑了两声,微微皱了下眉,腹部传来阵阵隐痛,便知是苦杏仁的毒性发作了。
笑了一下,拿着锋利的剪刀狠狠戳进了自己绣了许久的鸳鸯戏水绣绷,而后狠力向下一划。
甄嬛眉头微皱,冷眼看着银钗素衣,面有指痕的安陵容,声音冷冽道:“你若不完全昧了良心,你回头自己想一想,你害过多少人?”。
“我才不要回头!”。安陵容哑着嗓子,笑着,却神色哀戚,眼眶盈出了水色:“宫里的夜,那么冷……那么长……,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我都不敢想。”。
甄嬛眉目如画,皱着眉头,看着她,冷声道:“再冷,也不该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
安陵容不自觉地轻微皱了几下眉,腹部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加剧了。她轻声道:“什么暖不暖的,姐姐,反正你我是一辈子的仇人了。”。
她的手再无力抓住绣绷,破裂的绣绷从她的膝头滑了下去。
甄嬛低下了头,垂下的睫毛隐有湿意,有一瞬间的脆弱,而后便缓缓抬起了头,语气平淡道:“仇人?!我不会恨你,也不想原谅你,因为太不值了。”。
曾经亲如姐妹的两个人,笑里藏刀,针锋相对地斗了半辈子,最后,便只得了“不值得”三个字。
疼痛使得安陵容几次皱眉,哑着嗓子道:“是啊。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的。”。
甄嬛沉默着,神色冷淡,没有应声,垂下了眼帘。
而后便缓缓起身,离了榻,预备离去。
安陵容却突然强撑起身子,厉声喊了一句:
“皇后!……杀了皇后!”。
甄嬛顿住了脚步,惊骇回头。
安陵容疼得几次缩身弓腰。
看着甄嬛惊疑不定的神情,安陵容有些苦涩地哑声道:
“……抱歉,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
说出这句话时,安陵容神色复杂,半是轻松,半是歉疚。
甄嬛离开了。
延禧宫又重新回到了寂静之中。
一片沉默的,死一般的寂静中。
安陵容颤抖着伸出手,捏了一枚苦杏仁,却因为脱力将碟子打翻了。
身体也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这条命,……这口气,我从来由不得自己。”。安陵容目光放空,神色莫名。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想把手里最后一枚苦杏仁放进嘴里。“……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
素白的手,抬到了半空,终究因无力不得成。
身体缓缓地瘫软了下去,意识越大模糊下沉。
瘫软的身子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一个怀抱拥住了。
安陵容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了,勉力想要抬起头看看这人。
迟钝的脑袋还有些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