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词知道赞恒能力的特异,所以不奇怪,可是陈庆峰不一样,他非常困惑。
而这困惑直接导致了他对赞恒的不信任。
程晚词就听他又说:“来的这位大哥,年纪轻轻不谈,竟还是个洋鬼子。他一来就折腾着给你换医院办住院,看过血常规之后还提出要做这那的一干名目众多的检查,我听都没听过。看他把医护差遣得团团转,靠谱倒挺靠谱,就是脸上镇定如水丝毫不见着急,看态度、看样貌都着实不像你家亲戚。学医的吗这人?你父母请来照顾你的家庭医生?我问了几次,他都不理人的。”
程晚词瞅一眼趴在床边上的仇秋,心说要是她醒着,一定会给峰哥解释得明明白白,峰哥就不会被晾在一边,心里又担心又犹疑。到这会儿,峰哥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难怪刚刚老僵尸在房间里时,陈庆峰板着一张脸站柜子旁边,气鼓鼓的。
现在程晚词已经清楚,接电话的是约翰,现在却连老僵尸自己也过来了。
而后藉由陈庆峰未歇的抱怨,她也了解到昏迷时发生的一切。
程晚词昏倒的位置在他们庆生的酒店东侧,离那里最近的医院恰是沪上滨江区立医院。所以他们拨打急救电话后,区医院就近发来了救护车。
那窄窄的弄堂,救护车进不来,靠医护人员架着担架走了四五百米,才把程晚词接走。
滨江区立医院的夜间急救室没有太多科室留守,今天值班的恰巧是呼吸科和胸外科的大夫。他们在急救室检查了程晚词最基本的生命体征,病人始终意识不清。
据说她中途迷迷糊糊被唤醒过一次,可是程晚词完全没有印象了。
昏迷中护士为程晚词抽了血,医生又根据同行的陈庆峰对其时有呼吸急促状况的描述,给她开了拍片查胸透的单子。是急诊当班的男护士给昏迷中的程晚词抱到急诊CT室的。
等结果的空隙,陈庆峰联系了程晚词家人,就像刚才说的。老僵尸到的时候,各种报告单子已经出来,也不晓得医院里怎么做到这样动作迅疾。
医生还没看呢,老僵尸先把各项指标看了个遍。
那呼吸科大夫还用手指抵着眼镜,一个劲儿地瞅着化验单上奇高的白细胞记数。
他根据方才陈仇二人的叙述猜测道:“现在胸透照了,胸水不少,加上病人晕厥前呼吸不畅,也不知道前些天有没有咳嗽的症状。如果有,考虑间质性肺炎或者肺部的细菌感染。如果是后者要做具体的细菌培养才能知道是什么菌,我们区医院怕是做不了。”
而老僵尸这边已经联系市人民医院,不知怎么办到了转院和夜间的住院,直接把这里两个呆愣着的半大孩子并着程晚词一车运进了人民医院的血液科病房。留下区医院的急诊大夫干瞪眼。
血液科?程晚词皱眉。
大夫不是说考虑肺部问题嘛,和血液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血液科看什么病来着?
陈庆峰显然也对什么病症应当对应什么科室没什么研究,有赞恒大包大揽,他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
原本也当如此,既然晚词的家人在他就该缩手,最多在人家主动开口时上前搭把手。
然而现在的问题就是,晚晚家来的人,叫陈庆峰怎么看怎么放心不下,让他这个向来周全的人踌躇了。他也知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既然来人在晚晚眼前时那样熟稔,晚晚都没说什么,还有什么可疑的呢。
他正犹豫的时候,程晚词看出来了。
“峰哥,别担心。”她主动开口安抚道,“那个人……确实是我的家长。我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打七岁起就被他收养了。”
陈庆峰皱眉:“你从来没说过这个。”
“仇秋知道。”
“啊哈?果然三个人的友谊我在其间有点拥挤!”他真有点生气了。
正在此时,单人病房响起了敲门声,老约翰的声音传来:“小姐,先生回来了。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病房门又没有锁,穷讲究什么。
程晚词突然生起了闷气,赞恒身边的人这种讲规矩的做派,严谨而守礼的态度,使在外游荡了两年、以为自己终于淡忘了老古董教养的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忘,她也总是下意识地先敲门问询,即便有时根本没有必要。
那些老僵尸约束她的东西,已经深入骨髓了。
程晚词早已变得天然守礼,粗鲁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