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程晚词那种全没有危机感的神情，还是她拿自己生死当统计学数据的态度惹恼了赞恒。

赞恒面上没动，心里早就皱成了一团。

他忽然想起自己来时女孩躺在病床上不见声息的样子，还有他伸手抚触时在她颌下与腋窝里摸到的淋巴结肿块。

这是有实体瘤了吧。早期？想得美早期！

“面向个体讲概率，就是在耍流氓！”赞恒声音冷冷的。

他即便说这样的话，情绪也很克制。

当他低头解开袖口挽起衬衫袖子的时候，赞恒全程没有看程晚词的眼睛，没有试图给她压迫感。

即便此刻赞恒的吸血鬼瞳孔已经不可避免地竖立起来，整个人变得像一只捕猎的大猫。

医院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人处其间确实很热，就不知道冰冰凉凉如老僵尸现在是什么感受了。

他挽起的袖口叠成规规矩矩的几层，把小臂结实的肌肉崩得有些鼓起。程晚词暗忖，他此刻就像是夏日被人拿到冰箱外的冰淇淋，有点雪气要融化的意思。

果然，整理完两侧衣袖，使之完全对称后，赞恒还是眯起那双深深的绿眼看向犟着脖子的程晚词。

程晚词刚才拿概率来驳他，所以他也拿概率回应。

赞恒：“海滨捕鱼为业的渔夫一辈子与海搏斗，不晓得被鱼虾身上尖刺扎过多少次未必会出事，可你知道吗，有人就能因为清洗鲜虾时不甚扎到手指而遭海洋创伤弧菌感染，最后闹到要截肢的地步。”

程晚词故意顶嘴说：“你不是说现代医学还有很多有待发展的空间，不足信？怎么自己举的例子也跳不出现代医学的名词圈子。”

“这是两码事。”赞恒摇头，“致病菌与疾病的关联或者已经发现并命名的菌种，这是属于事实的部分。我说有待发展的是那些未知的部分，以及已知却未能完全解决的问题。”

他举了个例子，来解释已知却未能完全解决的问题。

就比如说癌症的治疗方法，赞恒问程晚词，现在相关科室所广泛采取的化疗、放疗，已经是癌症治疗的终点了吗？

不能吧，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谁愿意使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化疗药来无差别地杀死身体里的各类细胞呢。

更何况，癌症之所以被称为绝症，就是因为现有的方法无法治愈绝大多数人。即便是基因编辑和靶向治疗，这些方法也没有能成为攻克癌症的最终解决方法。

或许程晚词之前有一点倒是没有提错，有些局限于时代的‘疗法’对病人而言无异于‘刑罚’。

程晚词听到这话，倒是静下来不少。

赞恒：“我的小姐，话说到这里不妨多讲一句，你现在坚定不移地拒绝我的初拥，说要治，可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治疗的过程会是一条怎样荆棘遍布的道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程晚词被他问得一愣。

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一晚的欢宴上，关于她心意的问题最终回到了原点。

当时回想起的“又莽又怂”的评价，回到了她的心头。

程晚词是真的有在考虑赞恒的这句提醒，她也是真的对前路一无所知。

赞恒看着程晚词的表情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再一次攥住程晚词的手腕。

只是这一回，程晚词没有挣扎也压根不想挣脱。

赞恒本打算与她说些什么，只是临开口前忽然顿住了。

他扭头向老约翰道了一句：“你看，是不是与那年出走情形相同，她从来主意快过脑子的。”

原本听赞恒说起两年前的事，程晚词辗转难睡时也常用出走的“莽”事来自我反省，她自己想想还好。

此刻听着老僵尸点出来，却是好像他算准了她的性情似的，程晚词立即炸了。

只听她忿忿地哼了一声，激动起来嗓门比谁都大。

程晚词：“我确实主意快过脑子，主张又大，先生早就难以忍受，我是知道的！出走……出走，现在说来仿佛我抛下了一切要走，难道不是先生也觉得，欠教育如我，早就应当被扫地出门，好好体验一下世情，才能知道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约束教养有多么好吗！”

“你会错意了。”赞恒时隔两三年的解释，说出口来沉缓又坚定，不似有假，“我没有因为你长成了和我想象不同的样子，就疏远你，或者放弃你，从来没有。”

程晚词却不相信，瞪大一双怀疑的眸子。

“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