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根据玛奇里向我展示的未来，我的大型差分机也好，分析机到最后也没有完成，我所期待的，绚烂的灰烬文明亦是如此......呵呵，你说，我这毕生的心血，对于人类文明又有什么作用呢？”

“哦？”桂尼威尔微微一怔，“那你所以为的未来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不知道，”巴贝奇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玛奇里看到未来之后的表情很是绝望......想来应该也像是这个梦境世界一样糟糕透顶吧。”

巴贝奇低下头，一边敲击着那烧红的铁块，一边缓缓道：

“人们总是这样，贪婪得总是想要掌控一切，同时也傲慢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如此一来，他们总有朝一日，会被自己所不断追求的知识与愿望所吞没吧......就像这这个被无边无尽的雾气所吞没的城市一样。”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人类，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让未来变得更美好一些。”

在说着那些话语的时候，巴贝奇挥动铁锤的动作一直都未停止过，而那单调的敲击声也同样地在他的话语之间一声接着一声地响着，单调而尖锐。

直到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间慢了些许：

“但现在看来，我失败了。”

随后，铁锤再度落下。

原来如此。

桂尼威尔恍然。

也是因为这次的模拟人生之中，他的的确确作为杰基尔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因此，如今的他的确是可以理解巴贝奇的担忧的。

——在维多利亚时代，亦或者说是第一二次工业革命的时代，社会上流行着对于科学的恐惧。

听起来很矛盾，明明这个时代恰恰是人类的科学技术第一次腾飞的时代，但这却也是人类对于科学最为恐惧的时代。

因为人们所掌控的知识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而他们能借助着科学做到的事情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多，种种过去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在这个时代化为可能，因此，人们也开始感受到恐惧。

他们恐惧于那不断向前发展的科技，认为人类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所掌握的科技所吞噬。

此时此刻的伦敦之中所游荡着的，就是这样的怪物。

混沌机械兵，便是人们所担忧着的，机器人暴动之后将屠刀指向人类的模样。

自动人偶，其瘆人的外表则诞生至人类的恐怖谷效应，产生自人类对于自身不断模仿人类自身创造出的造物的本能恐惧。

而所谓的恐怖谷效应，便是指当一个物体看起来像人类，乃至可以模仿一些基本的表情和身体语言，人们会对其感到亲近，但当一个物体极为接近人类，却又有着微小差异时，便会让人类感到恐怖或是不安，这就是为何恐怖片中频频出现人偶，傀儡之类要素的原因。

而且不仅仅是那些怪物们，从者弗兰肯斯坦所来源的作品《科学怪人》也一样是人类对于人体试验的恐惧，而桂尼威尔如今的身份——亨利·杰基尔博士的来源《化身博士》也同样源自于人类对于药剂学的恐惧。

如此种种，皆象征着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未来与未知的恐惧，恐惧某一天，人类或将栽倒在自己手上，他们不会知晓，在名为科学的浓雾的另外一头，究竟隐藏着什么。

知道的越多，便越是恐惧。

“原来如此，”桂尼威尔轻轻点头，“便是巴贝奇先生你这样卓越的人物，也同样是抱着如此这般走钢丝一样的心态，领着人类向前迈进的啊。”

“芭万希，”他忽然间回过头，对着芭万希道，“麻烦你暂时离开一下，去把藤丸立香找过来。”

“啊？”芭万希一愣，“找她干嘛？”

“因为她是来自于未来世界，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被所罗门王所焚烧的人理最后时间的人，”

桂尼威尔回头看了一眼巴贝奇，很是认真道：

“就让她这位来自于未来的人，好好告诉巴贝奇，未来的人类，有没有成为他所想象的模样。”

“......我知道了。”

轻轻点了点头，芭万希并没有多犹豫，很快便转身向着苏格兰场外奔去。

“这样啊......看样子我的猜想错了吗？”

看着迅速远离的芭万希，巴贝奇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但是抱歉，就算如此，我也还是不会倒戈的。”

他将手中的铁锤扔在一边